文世子情绪激动,一直安静不下来,不肯就范,“表哥……表哥……”
宁太子目光凌厉的扫过去,“难道你想直接‘杀人偿命’?”
“不,不……表哥,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只是让手下人把她拉上马车那个……谁知她竟不从,我一小心用力过度……她就……”
文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大人就爬起身来要扑向他,要跟他同归于尽,被衙差制住了,他悲奋的大骂:“畜生,简直就是畜生……”
“肃静……肃静……”赵传明一声厉喝,主审官的气势瞬间而出,“李大人请肃静。”
“大人,请为小人做主!”李大人泪流满面。
赵传明严肃说道:“太子殿下让本官坐到主审位,就是为你……为大家做主,主持公道。”
他的话于公于私,都非常在理,众人听后纷纷点头。
林怡然暗暗松了口气,赵传明的资质还不错,有为官之道,能hold住场子。
赵传明对大堂上的人说道:“本官先说文世子,文世子抢夺良家妇人,这罪名可是事实?”
文世子闭嘴不回。
赵传明抬眼,“来人——”
“大人——”
“带文世子仆从,及那天药铺前围观之人。”
“是,大人——”
除夏宗泽等人外,其余人等都暗暗吃惊,没想到一夜之间,他们竟为案子做了这么多事。
宁太子也连连点头。
夏宗泽朝方、蒋二人看了一眼,满眼都是称赞,这事是他们三人一起办的,漂亮。
不一会儿,所宣人员全部到堂,所有目击证人都开了口,由不得文世子闭嘴不回。
赵传明说道:“这是第一条,其二,强迫他人做不愿做的事,陆沛你可认?”
既然抢人的罪都铁板钉钉了,陆沛也无所谓了,回道:“是——”
“其三,在他人不愿意的情况下,用强力迫使他人就范,在就范过程中,至他人死亡,你可认?”赵明传再次问道。
文世子叫道:“大人,我只想玩玩,没想把人弄死,谁知她这么镪,拼命挣扎,我一时手重,三两下,她竟断气了。”
“放肆……”
“畜生……”
“杀人偿命……”
三拔声音同时响起。
赵传明见原告和衙门口的人群又开始激动,叫道:“肃静……肃静……”
站堂的衙役马上击棒,威武的声音终于让人群安静下来。
赵传明严厉说道:“要不要偿命,一切以事实说话,一切以律法说话,休得在堂上喧哗,有碍公正。”
“大人……”原告李大人趴在地上大哭:“文世子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不好判的,为何不让他杀人偿命?”
赵传明说道,“休得在胡闹,陆沛对抢人、失手杀人供认不讳,本官定当按律裁判。”
“大人,那你的裁判是什么?”李大人问道。
赵传明说道:“按大周朝律抢良家子及失手杀人案条例,分别判文世子杖一百,徒三年!”
“什么,那他图谋不轨之罪呢?”原告李大人愤怒叫道。
这里的图谋不轨之罪就是指奸污,可据调查,文世子有动机却没有机会实施,律法条文里并没有明确规定怎么判,如果以道德论罪,平民当诛之,可陆沛是世子爷,只罚银若干。
这个时代的律法实际上根本做不到公平,这就是赵传明要修订律法的原因。
赵明传不知不觉看向林怡然。
林怡然朝他轻轻颔首,公正就好!
是啊,也只能公正就好了!
由于这一项罪名暂且不能定论,赵传明等人和宁太子商议延后再审,接下来审衙门前流血事件之事。
文世子及诸家公子案件前前后后一共审了近半个月,赵传明等人在审案中的公正、严瑾,让很多不懂律法的平民百姓真正意义上,面对了一次什么叫律法。
甚至在律法不健全的情况下,让部分德高望重的坊正、有识之士参与旁听,让他们一起帮着定案。
愤怒激进的民众终于知道,不是杀人就要‘偿命’,每个案件都具有特殊性,都要以事实说话,不能枉顾人命。
一个不能‘枉顾人命’,让平民百姓感受到,人命开始值钱了,天下真得太平了!
半个月后,案件结果已经不需要公布,大家已经都知道了。
太守府衙门口流血事件中,阳城太守被撤职,并且终身不再授官,阳城官吏等一干涉案人员,被监的监、流放的流放,直接指使衙役杀人的府丞被判死刑。
而失手杀死良家子的文世子,被剥世子之位,监五年,罚银三万两,叶家公子同判,其余各家世子按律裁,都受到了律法的宣判。
而在这一次流血事件中被清空的阳城太守府,就地起用了南边而来的人才,通州太守蒋远霖直接被任命为阳城太守,而他原来的职务,将由通州代理太守楚玉恒接任。
方咏言直接被任命为大司徒,立即走马上任,而原来吴国苏城太守之职由他提拔的府尉接任。
赵传明被任命于大司寇,除了主持日常事务外,将和宁王爷召集的有识之士一起修订律法,让律法健全起来,不让天下成为权贵的天下。
而其他人才都在太子或是九卿的考核下走马上任,给阳城带来了一股新生力量,让吏治气象开始转变。
宁王宫
山道真人看向一直笃定的宁王,“还有半个月,就是登基仪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口?”
宁王笑道:“急什么!”
山真道人哈哈大笑,“好,好,我不急!”
宁王笑道:“龙袍、仪式都是他试的,一句话而以。”
“对,对,一句话而以。”山真道人眯眯笑道。
国公府,文国公夫人两眼已经器得红肿,贴身老嬷嬷劝道:“夫人,小心身子骨。”
“沛儿被抓了,我还要什么身子骨,让我死了得了。”
老嬷嬷说道:“夫人,你要是去了,公子回来后指望谁啊?”
文国会夫人愣了一下,停止了哭声,“可……可现在日子还怎么过呀!”
“夫人,公子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好吗?”
文国公夫人边哭边叹:“可我儿的世子身分都没有了,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啊!”
老嬷嬷眨了一下眼,小心开口道:“我恍忽听我家那口子说国公爷准备回老家了。”
“什么……”哭哭啼啼的文国公夫人倏的一下站起来,双眼发愣,“回老家?”
老嬷嬷被夫人的愣劲给吓住了,小心朝后面退了两步。
文国公夫人突然朝前院外书房跑去,小半刻钟后,她到了文国公书房,发现里面没人,问向守房小侍:“老爷呢?”
“回夫人,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
“是,夫人!”
文国公夫人抬头看向太子府方向,难道是去为儿子求情,但是……
太子府
文国公站在太子书案前,双手高高抬起,“请殿下恩准!”
宁太子风轻云淡的端坐在书案后,朱唇轻启:“舅舅想清楚了?”
“回殿下,臣想清楚了。”
宁太子点点头,“好,那孤就特批此事。”
“多谢殿下成全。”
宁太子微微笑道:“舅舅爱子之心让子诚深为感动,为侄会到父王那里为舅舅求情,乞骨(乞骨:大臣年迈,上书皇帝乞骸骨。意思是想要退休!)可以,但是国公爵位仍可以保留,世袭递减,直到无爵。”
文公府跪下去,给太子磕了个实实在在的头,“多谢殿下体恤,臣铭感五内!”
宁太子从书案后走出来,亲自扶起舅舅,“舅舅请起!”
五味杂阵的文国公抖抖索索站起来,“多谢殿下!如果没什么事,臣回府准备回乡之事。”
“舅舅莫急,等父王登基大典过后也不迟。”
“好,臣知道了!”文国公说道:“为臣先告退了。”
“子诚送送舅舅!”
文国公走后,赵先生来到太子书房,微微一笑,“现在这种情形对谁都好。”
宁太子轻轻颔首,“拿我的手谕,跟赵大人说一声,放了陆沛。”
“是,殿下!”赵先生说道:“不知其他世家会不会效仿,以去官卸职换儿子不坐大牢?”
宁太子眯眼,“但愿他们跟舅舅一样聪明。”
赵先生点点头,“那卑职下去安排了。”走到书房门口遇到大郡主,“郡主来找殿下?”
“是,我父王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赵先生还没有回答,宁太子已经到了书房门口,“宝儿又来找我回去吃晚饭?”
“是啊,母妃不好意思做的事,我帮她做。”夏宝怡贼贼一笑。
宁太子伸手敲了一记女儿的额头,“别人小鬼大。”
“嘻嘻,父王,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
宁太子和女儿一起回到了内院,回到太子妃的厢房。
“你们回来了。”太子妃温和的笑道。
宁太子目光扫了眼微微隆子的小肚子,一身愉悦,“是啊,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太子妃回道:“八月天气渐渐转凉,做了些热汤热水,暖身子,快来吃吧。”
“父王,都是我拟的食单,你觉得怎么样?”
“甚好!”
夏宝怡得意极了。
太子一家三口一起吃了顿安静的晚餐,晚饭过后,夏宝怡赖在这里下棋不走,宁太子催了几遍都没用。
夏宝怡不高兴的问道:“父王,为何不可?”
“你母妃要休息。”
“你没回来之前,母妃都没有处理家事,都在休息,难道不能陪我玩吗?”夏宝怡撅着小嘴不满的说道。
宁太子头疼,女儿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母妃怀孕,见她满脸不高兴,心里不忍,抿了一下嘴说道:“你母妃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不能操劳,要早点休息。”
“小……宝宝……”夏宝怡的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宁太子唬道:“一个小女孩子成何体统。”
夏宝怡连忙转身摸太子妃的肚子,“母妃,是不是真的?”
太子妃幸福的笑笑,“是的。”
“父王,母妃,宝宝多大了,跟三婶家的一样大吗?”夏宝怡好奇问道。
太子妃回道:“估计差不多大。”
“母妃,那你为何没吐啊,三婶她……”
“别乱说话!”宁太子说道:“孕吐因人而异。”
此刻,十一岁的夏宝怡并没有意识到,她父王回答这个问题多么自然、真切,等长大后,她才明白,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懂得一个女人孕期的事情,而那些不懂的男人,当然就是对妻子、对家庭不那么关心的男人了。
兴奋摸过母妃肚子后,夏宝怡很乖巧,“父王,母妃,女儿明天再来看你们。”
“好,回院后,早点休息。”
“是,父王,母妃。”
夏宝怡走后,宁太子夫妇倚偎在一起温存。
太子妃温柔的问道:“最近,你的心情不错。”
“有吗?”宁太子问道。
太子妃点点头。
宁太子笑笑:“处理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心情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