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渊摇摇头:“不知道嗷。”
楚曦揉了揉他的脑袋,举目四望,远远眺见西边正在日落,霞光之中隐约透出一片岛屿的lún廓,岛上烟气缭绕,就像是蓬莱岛,便抬手一指:“沧渊,我们去那儿。”
沧渊一甩鱼尾,推动小舟,转瞬游近了那座岛。
离得近了,楚曦才发现这岛上枝繁叶茂,百花盛开,水鸟成群,岛周也不见一个鬼爪螺,一派生机勃勃的美景,虽明知是置身幻境,也不由感到心旷神怡。
他只顾着观察岛上情形,却未察觉船下暗流涌动,一缕水流悄然缠绕上了沧渊的尾端,讨好似的摩挲起来。
“魔尊大人,您不是心心念念想和您师父长厢厮守吗?在这幻境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们,您想把您困到何时,就困到何时,怎么样,要不要我来帮您一把?”
沧渊呼吸一滞,鱼尾狠狠扫了两下以示拒绝。
“哈哈哈,对着我,您还扭捏什么?我可记得清楚,当年您趁人之危的时候可主动得很,没有谁bī你!”
沧渊立时bào怒,鱼尾猛甩,搅起一个漩涡,卷得小舟猛晃了一下,楚曦险些摔下水去,好在及时俯身跪下,喝道:“沧渊,别游太快了,小心点,这里有暗礁。”
沧渊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绕过大大小小的暗礁,驶上浅滩。楚曦跳下船来,爬上附近一棵大树,朝岛中观望。此时天sè已暗,岛心城池逐渐亮起了零星灯火,远不似先前他们登岛时那般辉煌,并不像在举行试炼大会。
想来,他是来到了更早之前的蓬莱岛。
灵湫应该也在岛上,得找到他才是。
楚曦跳下树来,走到沧渊身边,祭出“灵犀”,打算带他御剑飞行,可不知他的真元是不是在方才与汐吹缠斗时耗得所剩无几了,还是这梦境中发挥受限,“灵犀”在他手里打了个哆嗦,化成了一把簪子大小的“剑”。
“……”
真是雪上加霜啊。
他看向沧渊:“沧渊,你这会儿方不方便化出腿脚来?”
沧渊神sè犹豫,抖了抖鱼尾,又摇了摇头。随时化回鱼尾倒是可以,但要随时化出人腿,就力不从心了。
“啧。”
楚曦困扰地扶了扶额,把“簪子”chā到发间,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可沧渊最近个头又长大了一截,他抱着已是很吃力了,走了没两步,便脚步不稳地跪在了沙滩上,沧渊被他压在下方,鱼尾还缠着他的一条腿不放,楚曦拍了他一把:“要缠就缠腰,你这么个缠法,师父怎么走路?”
待鱼尾缠住了他的腰,楚曦深吸一口气,挽起了袖子,一眼瞥见自己一边手臂上从腕部蔓延到肩头以上斑斑点点的红痕,他不禁疑惑了一瞬,这莫非和汐吹交手时留下的么?那些红痕看起来有点说不清的暧昧,让他有点起jī皮疙瘩,可这时并非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抱紧沧渊上半身,试图站起身来,嘴里高喊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
——结果双腿打颤,膝盖都直不起来。
他惆怅的叹了口气,感到很没面子。儿子这么快就长大了,抱不动了,上个月还是个娇滴滴的nǎi娃娃呢。
他低头看着沧渊:“沧渊,师父抱不动你了。”
沧渊眯起眼睛:“那我抱师父。”
“……”
有志向,真孝顺。
楚曦掰开腰间的鱼尾,坐下来缓了口气,心想,人面螺说鲛人每日化腿可维持六个时辰,沧渊是晚上化出了腿,兴许要等一夜才行,可灵湫想必等不得,若没有他守神,万一他出事了,他们岂不是就困在这幻境里出不去了?
斟酌了一下,他心中已有了决定,用“灵犀”在沧渊周围画了个阵,道:“你待在这儿,乖乖等师父回来好吗?”
“不嗷。”
还没起身,腰便被搂住了,楚曦摸了摸他的头:“你待在这个阵里,只要不乱动,就还算安全,如果有事,师父立刻赶过来,好不好?”
沧渊眸光一凛,摇摇头:“不许离开我嗷!”
楚曦有些头大,他虽然宠沧渊,可也要分时候,这等紧要关头,实在顾不得他闹不闹脾气了。他掰开沧渊双臂,掐了个手决,将这“画地为牢”的阵法又加固了一层——
不止能御外敌,还可暂时防止沧渊乱跑。
见他转身离去,沧渊急忙爬着跟上,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回了阵内,任他如何挣扎也不能脱困,看着楚曦背影渐行渐远,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涨满了他的xiōng腔。
似乎许久许久之前,他也曾如此抛弃过自己。
那么决绝,那么心狠,不带有一丝犹豫。
恍惚间,有一只手自头颅上落下来,背脊袭来筋骨折裂的剧痛,他跪在他足下不停磕头,身子却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一只渺小如蝼蚁的小鱼,仰视着他飞向天际。
“师父!”
听见背后传来的嘶吼,楚曦头皮一麻,生生忍住回头的冲动,加快了脚步。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他必须赶快找到灵湫。可没出几步,他便听见一串幽幽低吟传来,与他在冥市听过的一样,却比那时更加美妙低沉,只是一瞬,他便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沙沙”,“沙沙”。一双苍白的脚来到他身前,满腿未褪尽的鳞混合着淋漓鲜血。
沧渊半蹲下去,把昏迷过去的男子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