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胸有成竹地说道,“我让你拿着此物去找丞相,便是向丞相借你这个人。”
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遗,“做完此事后,无论结果如何,文轩无论是想牧守一方,还是进朝廷做事,皆由你任之。”
李遗眼珠转了两下,咧嘴一笑,“那小弟便借此机会向丞相禀明,跟着兄长,如何?”
冯永听了,心头一松,哈哈一笑:“我就是怕误了文轩的前程。”
“小弟的前程,便系在兄长身上了。”
李遗嘿然一笑。
开春后的南中,已经下了几场细细绵绵的丝雨。
今年没有倒春寒,所以虽然还有些微微的凉意,但熬过了冬日的黔首们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因为又冷又饿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没有了冷,只剩下饿,能少忍一样痛苦也是好事。
南中四郡,除了永昌之外,牂柯、越嶲、益州三郡皆反,而作为南中都督的治所所在平夷县,则成了最大的难民集中地。
无数无家可归的难民都涌向这里,或再经此流向锦城方向,或不甘心就此远离家乡,便就在这里驻留,苦苦等待朝廷的平叛之师。
大量的难民,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还带来了无数的治安问题。
粮食的不足,饥饿的驱使,让许多人铤而走险。
每一个夜晚,总有人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而作为天生的弱者,那些妇人女郎们,或被迫,或主动地利用自己的一切,去求得一口吃的。
或许陪陌生男子睡一个晚上,就能换来一口吃的,那是幸事。
这些难以解决的问题,让身为南中都督的李恢非常头疼,直到皇后派人来招工,才让他舒展了眉头。
许多年后,汉中的织工们还能清晰地记得,有一天,平夷县城内外,好几个地方,同时挂起了汉中纺织工坊的招牌,那旗幡上,大大地写着两个字:招工。
同时那旗子下边,还熬着糜子,黄澄澄地糜子被不断地搅拌着,散发出的粮食味道让当时身为难民的他们嗅着鼻子,不断着咽着口水,不由自主地围了上去。
“招工招工哈!”
旗幡下边,有人在大声地喊着:“兹有汉中纺织工坊招织工,只要愿意去汉中当织工的,管吃管住,病有所治……”
“不管会不会纺线织布都无所谓,到了那里,自有人会手把手教会。若原本就是熟手的,还可以拿工钱……”
条件很优厚,优厚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除了去汉中实在是有些远了。
没有人敢上前,但那糜子的芳香又让人舍不得离开。
但又不敢抢,因为旁边有士卒拿着明晃晃的兵器守在一旁。
最终还是有傻大胆看着那金黄色的糜子实在是挪不开眼睛,便壮起胆子上前问道:“天下还有如此的好事?”
在一旁等着登记的管事登时就斜眼看过来,冷笑一声:“你懂个甚?这是皇后看南中战乱,妇人无辜受苦,心有所忧,又为了给腹中的孩儿祈福,这才想着法子让汉中的冯郎君收留南中的受苦妇人,大善事呢!不信就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