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瓦片上不少人脚步的响动,雨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已经不准则的声音,黑夜中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悄然而至。
屋内,陆宓长鞭一甩,‘噌’的一声,赫然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剑!
天狂见状,失声道:“鲁班书!”
陆宓看他一眼,似乎对他识货的能力很赞赏,而绛雪也提了一柄大刀,又叫天狂惊喜不已!这年头,耍刀的姑娘不多了,有一个是一个,要珍惜啊!
天狂怎么想的,绛雪不知道,她与莲雾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郡主身边,面带愧色。今日若不是她说要郡主休息,或许就不会遇上这场刺杀。
陆宓见绛雪神色微恙,来不及宽慰,‘嗙’的一下,窗户和大门同时被踢破!莲雾和绛雪一左一右持剑持刀冲了过去,陆宓正要加入战局,突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她立刻侧身一躲,一柄长剑雪亮的戳到了陆宓的跟前!
绛雪分神看了一眼,瞠目欲裂!手中的长刀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一刀一杀!可打斗中,陆宓已经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她也无暇分身过不去!天狂见状,叹了口气,随便捡了把剑站了起来,心想,总是美色误事……
陆宓才一剑捅了个人,就发觉身边又多了个人,她正准备挥剑,却被灵巧的躲过去,还听到“别别别,是我啊”……
陆宓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眼前都是杀红了眼,天狂顿时顺从的滚到了角落里,莲雾解决了他那边的人,便一直护在陆宓周边,却愈发觉得不对了。到底是什么人,派这么多杀手想要郡主的命?
莲雾想跟陆宓提醒,可此时却听到了马蹄声!是一大批马!
莲雾与陆宓对视一眼,这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就想着,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从陆宓眼前一穿而过,正中黑衣人的心口!就在这一瞬!陆宓和莲雾绛雪三人同时看清了那羽箭箭尾的标志!
“飞翎卫!”绛雪惊呼。
陆宓顺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看去,看到那人疾驰而来,夜雨中的声音振聋发聩:“护郡主,臣霍无舟来迟!”
霍无舟索性弃了马,借力直接飞入屋内,直接踢飞两个黑衣人,来到陆宓面前,沉声道:“可有事?”
陆宓衣裙染了些血,却笑了,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仿佛总是问这一句,第三次了。”
说完,陆宓提剑甩出一个剑花,将冲过来的黑衣人直接一剑毙命。霍无舟沉默的看了陆宓一眼,默默上前,将靠近陆宓的黑衣人一一解决。
有了飞翎卫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被清理。
且飞翎卫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翎卫,这样的局面下还抓住了一个活口。为防止那人自尽,直接卸了下巴,这招虽不客气,但胜在好用。
陆宓收了长剑,站在桌边,扯了扯霍无舟的袖口,轻声道:“霍无舟,本郡主饿。”
故而送来的画册里,朝阳郡主表示一个都没看上,还觉得有些眼睛疼。
刘梵玉倒是很感兴趣:“那册子你带了吗?”
“没带。”陆宓翻了个白眼,不甚愉快:“比起看册子,倒不如去看真人。”
刘梵玉当下一喜,觉得宓宓说得十分可行。一旁陆宓见刘梵玉如此天真,不由笑出了声。
听闻笑声的刘梵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看着陆宓。陆宓十分坦然,任凭她打量,而刘梵玉深知陆宓的劣性根,就会逗自己,此番也不做旁的,只管伸手去挠她痒痒。
可惜了,陆宓虽说身型纤瘦,却并非弱质女流。倒是刘梵玉这个真弱质女流叫陆宓挠得笑出了眼泪,硬是求饶许久,陆宓才肯停手。
还不等刘梵玉缓一缓,陆宓便爆了个惊天大消息,差点没把刘梵玉的魂儿给吓飞。
陆宓道:“我方才遇见飞翎卫霍指挥使,我觉着他长得不错。”
刘梵玉觉得表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懂了,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明白呢?什么叫遇见了霍指挥使,还…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什么玩意儿?!
“他勾引你?!”刘梵玉可能脑子进水了,觉得必定是霍无舟勾引她少不更事的表妹,怒气冲冲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去吃人:“他敢勾引你?!”
陆宓:……这表姐别是个傻的?她方才好像说是她觉得,不是霍无舟。
“我,是我。”陆宓出声打断了这蠢表姐的臆想,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是我想勾引他!”
“你莫不是疯了?”刘梵玉震惊不已,觉得表妹才是脑子进水的那个:“他那般凶神恶煞的,城府颇深,还心狠手辣!我听我爹说了,上回他带着飞翎卫去城阳侯府,把城阳侯府的人吓得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可见长得好看又有何用?他简直就是个鬼罗刹!”
说到这事儿,陆宓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刘梵玉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刘梵玉心道不好!
“你要是……”
“你没说我还没想起来!”
陆宓冲刘梵玉挑眉,“既然他帮了我福亲王府,就等于是帮了我,想个法子谢他才是。”
心口被扎了一刀的刘梵玉:“……”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陆宓一拍巴掌,就决定了。
心口被扎了两刀的刘梵玉:“……”
陆宓行事向来果断决绝,从不拖泥带水。既然觉着霍无舟恰好看得顺眼,那就先试试看。若是踢到了铁板,那就等踢疼了再说吧。
当下起身就准备出去了,刘梵玉吓得立刻从贵妃椅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陆宓,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准备作甚??”
陆宓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找他。”试探一下。
“不!”刘梵玉死死的拉着陆宓,好劝歹劝:“你…你不能!你你你……你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说不定他不喜欢你跋扈,不然为何不早些自己上门来勾引你?!”
刘梵玉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然瞥见陆宓那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灵光一闪,开始劝她:“你知道尹昉郡君吧?那个对霍无舟当众求爱的女子!”
陆宓听到刘梵玉的话,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仿佛是有点道理……那个尹昉郡君,她也有所耳闻。仿佛就是格外喜欢霍无舟,想要把霍无舟变成自己的郡马。可惜霍无舟嘴贱毒舌,为人十分不讲情面,直接就对尹昉郡君说就算全天下没有女人了也不会娶她……
啧啧……长安城第一嘴贱者,霍无舟是也。
这一点,她陆宓倒是甘拜下风的。
还有那五公主,她的堂姐,三番五次围堵霍无舟,霍无舟一状告到御前,皇伯父觉得十分丢人,火速将五堂姐嫁了出去。
……由此可见,霍无舟怕是真的不喜欢性格张扬的女子咯?
见陆宓陷入了沉思,刘梵玉这才缓了一口气,若是让王叔知道宓宓来惠德大长公主府一趟,自己给自己相中了个夫君,王叔会疯了吧???
刘梵玉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今日就是万万不能让陆宓这么莽撞的去寻那霍无舟。开玩笑,宓宓虽说蛮横,可那霍无舟是怕蛮横之人的人吗?
刘梵玉对此人印象颇深,一身的煞气,上次她见到霍无舟差点没脱口而出叫他鬼见愁!谁知道这事儿没过去多久,竟叫宓宓见着那人……
刘梵玉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着,这两人好像也有点相似之处。
若是不知朝阳郡主与霍指挥使名号的人,只怕都会被这两人的外表欺骗。一个看起来娇弱柔美,仿佛可以随意欺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子无双,如玉温润。
不!根本就不!
一个是外表柔弱,内在比起男子更为霸气的女中恶霸,另一个是看起来貌若谪仙,实则堪比阎罗的鬼见愁!
……想想陆宓刚刚说的话,刘梵玉觉得霍无舟已经变成了真的鬼见愁。
在刘梵玉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时候,陆宓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神色肃穆,像是准备和刘梵玉商量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刘梵玉被陆宓这阵仗吓到,战战兢兢的坐在她对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宓儿,你可是想好了?”
陆宓肃然点头,“想好了。”
刘梵玉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跟王叔交差了!可还没等她欢喜的一口气缓过来,陆宓就毫不留情的泼了盆冷水——
“我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去接近他,然后拿下他!”
!!!
刘梵玉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刚刚不是说想好了吗?感情是想好要怎么拿下霍无舟而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吗!?!?
几乎是一瞬间,陆宓就看到刘梵玉双目一瞪,眼中迸发出无限光芒,双手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陆宓这这会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狐疑的问:“表姐,你这是……要跟我抢吗?”
刘梵玉,有些僵硬的看着陆宓:“???”
谁知陆宓对刘梵玉的僵硬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就算表姐要跟我抢,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不不不!!!谁要跟你抢那个鬼见愁?!!?谁敢跟你抢!!抢回来作甚?放在门口当门神辟邪吗!?!?
刘梵玉疯狂摇头,连连后退,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表妹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愿为表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对天发誓!!我对霍指挥使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都有一丝都让雷劈死我!”
陆宓:“……”
完全不知道刘梵玉的内心活动,对刘梵玉发此毒誓觉得非常不能理解。但是陆宓也并不打算多说,反正表姐不喜欢霍无舟就最好了。
朝阳郡主霸道跋扈,可是对自家人十分照顾,故而她也觉得姐妹相争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她刚刚听到刘梵玉的话误会了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打算要放弃拿下霍无舟。
“既如此,你想怎么办?”刘梵玉与陆宓相识多年,对于陆宓的种种行为已经产生了免疫,不过是今日这事儿的确可怕,她才会被吓到。
可是当刘梵玉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就迅速的成为了陆宓的铁杆。
毕竟,如果宓儿真的拿下了鬼见愁,那就是她的妹夫了!说不定还能让她借个名头威风威风,多好!
听到问话,陆宓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交叉相握,无比坚定:“他仿佛不喜欢刁蛮跋扈的女子,瞧瞧尹昉郡君和五堂姐便知。所以我要……”
陆宓说话留一半,急死刘梵玉。
刘梵玉连忙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今日起我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陆宓眼神坚定,十分笃定:“他既不喜欢刁蛮跋扈,那我就温柔些,做个娇弱之人就没问题了!”
刘梵玉默然:原来表妹也知道自己表里不一的么??
城阳侯府之事并未有个定论,为何呢?
因为福亲王并不把人送回城阳侯府,如今汝阳县主还在福亲王府好好伺候着。福亲王每日弄孙为乐,上朝看到城阳侯那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怕是城阳侯有意讨好,福亲王也并不领会。有几日叫城阳侯缠烦了,直接甩袖子走人,丝毫面子都不给。
城阳侯知道自己哪怕是告到圣人面前,自己也讨不得好。为此,城阳侯已经将城阳侯夫人送去了家庙,加上褚长溪叫朝阳郡主训了一顿,也将女儿好好放在家中教养,并不敢生事。估计城阳侯现在的想法就是指望着城阳侯世子能快些回京,老妻不懂事,他心里还是明白,福亲王府这门亲家绝对不能丢。
陆宓与刘梵玉不多说,叫绛雪拿了册子,就放在刘梵玉跟前:“当中,除了不能放上去的,我爹差不多把画像给画明白了。”
刘梵玉也不扭捏,随意翻看了几眼,并未当真。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倒是应该告诉你的。”陆宓点点头:“皇伯父是有心要给几位殿下选正妃了。”
陆宓说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恰逢选秀之年,充盈后宫或是为皇室宗亲指婚都可。圣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贵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这几位年纪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选了。至于底下那几个小的,那都还早着呢。
说起来刘梵玉也是身为高门贵女,婚姻之事若无意外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选秀的话,也须得去一去。毕竟是惠德大长公主的嫡出长孙女,不出意外的话,出嫁之时圣人也会给个县主之位的。
而陆宓身为朝阳郡主,圣人的嫡亲侄女儿,这选秀之事不必参与了。圣人曾与她说过,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到养心殿来说。所以说起来,陆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圣人的撑腰必定还是可以继续嚣张下去的。
刘梵玉炸了眨眼,冲陆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听到刘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陆宓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见过她。论容貌,是真算得上长安城第一美人。”
朝阳郡主喜欢美人,不论男女。
“对对对。”刘梵玉激动的拉着陆宓说道:“这些时日从相府传来些闲话,说是她说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么的。”
“呵。”陆宓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刘梵玉刚刚那句话,十分不屑:“这闲话传得是真没水平。莫非当满长安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这话除了皇伯父敢说,谁敢这么说?往外传这么些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那位沈相爷怕是此刻都要气疯了。”
正如陆宓所言,相府中沈相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说!你究竟是何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沈相是个文人,饱读诗书,才富五车。虽是人到中年,但气质儒雅,身为首相,其才干颇得圣人敬重。
只是沈相没想到,他不过去了巡视河道半月有余,竟听得长安城中传闻他女儿非二殿下不嫁,什么嫁定了二殿下之类的话!分明他的蓁儿是个极其聪慧的姑娘,沉稳大气,典型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