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后衙的小厅召见了任二喜,他先是从布袋中拿出一个“土疙瘩”,果然是红薯,暗红色的表皮虽然有些破损,幸好并不严重,应该还能发芽,随后将一个最大的布袋全部翻倒出来,都是红薯和土豆,心中不觉大喜,“二喜,你辛苦了!”
“没有弄错种子,属下就放心了!”任二喜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回到胸腔,他拿出一个最小的布袋,“大人,据当地百姓说,这就是玉米,不知道是不是大人所说的那个……”
李自成解开袋口,伸手抓了一把种子,摊开在手掌上,不错,正是它,黄灿灿的玉米粒!他正想搂住任二喜,来个“二人转”,想想还是忍住了。
根据任二喜的说法,他是在福建漳州得到这些种子的,当地的百姓,主要用这些来喂猪,虽然也有百姓当做粮食,但食用的人很少,因此价格及其便宜,他当时买了一千多斤,也没花上数两银子,主要是运输不便。
在翻越蜀道的时候,因为担心陕西的盗贼,他没有从嘉陵江上游直达渭水,而是从嘉陵江支流白龙河的源头翻越了大量的羊场小道和峡谷,再沿着黄河东岸,从贺尔加渡口过了黄河,种子多有遗失,回到西宁的时候,只剩下两百斤了。
三四个月的时间,虽然有些长,但西宁与福建漳州不知隔了几千里,而且还有大量的山间小道,完全需要步行,能平安回来就不错了,李自成道没有责怪的意思,“二喜是沿着长江南下的吗?”
“是,属下先是去了成都,然后乘船东下,从南京燕子矶弃舟登陆,一路南行,终于在福建漳州找到这些种子……大人,沿江东下的时候,是顺水不几日便道,但返回的时候就是逆水了,不但江船走得慢,价格也贵得多,”说到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双手奉上,“大人,这是剩余的盘缠!”
李自成扫了一眼,足有十余两,却没有接过,“二喜,这几个月,你和兄弟们都辛苦了,这些银子,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吧,要知道,从江中乘舟,实际上是很危险的!”
“大人……”任二喜待要说些什么,但想到大人已经发话了,遂咬住嘴唇,忙叩头谢恩道:“属下多谢大人……”
打发了任二喜,李自成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交通,现在的西宁,完全是大明的边陲,地处黄河上游的西岸,和陕西隔着黄河。
从军事上说,有了黄河这道天险,只要守护好有限的几处主要渡口,朝廷就是有再多的大军,也难以进入西宁,但对于正常的商业交流,交通就是极大的阻碍了,特别是和江南富庶之地的联系,被大量的山川河流所阻,通行极为不便。
蜀道之难,自李白之后,天下尽人皆知,但西宁与江南的联系,却不得不借助蜀道,除非敢大着胆子穿过京师附近重兵云集之地。
如果没有便利的交通,即便西宁将来能生产出高额垄断利润的商品,利润中的绝大部分,也会在路途上白白消耗掉。
西宁与江南之间,究竟有哪些通道,或者说,一旦越过黄河,东出陇右,陇右与江南之间,是否有宽阔的大道,李自成一丝不知。
哎!李自成轻轻叹口气,大明的国土虽然庞大,但山地众多,交通严重受限,特别是西部和南部,像蜀道这样难以通行的,实在不是少数,看来,以后得关注附近的交通状况了。
他又将书房中堆积的来自各地的讯息浏览一遍,方才离开书房,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申时了。
高桂英率领众女像是众星伴月似的,将李自成迎入正厅,也就是宋玉莲与陈秋蝶一直居住的那幢院落。
李自成刚刚落座,陈秋蝶便抢着泡茶,而宋玉莲缩在高桂英的身后,微微颔首,低声道:“大人一路劳顿,婢子这就去做饭,一会便好!”也不待李自成回话,便离开了厅堂,将时间留给郭桂英等一众妻妾,她这个没名分的人,还是做她婢子的本份工作。
“哈哈!”李自成笑着让众女都是落座,目光扫视了一遍,陈秋蝶的倒是看不出变化,而孙梦洁的身子已经出落得有型了,虽然穿着一件宽大的罩袍,但隆起的腹部,还是十分明显,整个脸蛋上都是洋溢着母性的光环,浅浅的,轻轻的,连微笑都怕惊着腹中的胎儿,与陈秋蝶的轻佻,形成鲜明的对比。
倒是高桂英的身子养眼些,她已经被李自成定为正妻,言行之间不知不觉在培养一种属于正妻特有的端庄,加上会些棍棒之术,又上过战场,端庄之中,自有一股飒爽之气。
“桂英,这些日子,家中还好吧?”
“姐妹们都很好!”高桂英微微点头,目光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李自成的脸面,似乎李自成的脸上有着一股躲避不开的磁性。
“大人,给我们讲讲战场的事吧,大人这次杀了多少蒙古人?”陈秋蝶将胳膊支在方桌上,用小手托住下巴,目光也是定在李自成的脸上。
“战场?战场有什么好讲的?我们的骑兵一到,蒙古人就乖乖地停止攻城,转身就跑……”
“这就完了?”高桂英哪里肯信,在她的心目中,蒙古骑兵来去如风,战斗力极为强悍,绝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的。
“也没完,”李自成笑笑,脸上显得特别轻松,“我们派出骑兵追出二十里,然后蒙古人才完了——死了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