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日的,你来妾身的勖勤宫做啥?”懿安皇后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月华裙,腰带也是换了鹅黄色,月华裙是立领,几乎将颈脖完全遮挡住,但这件月华裙,也是紧致,身形还是和原先无二。
朱由检四处打量,见小汝和小太监都不在身边,遂壮了胆子,笑道:“嫣儿是说,朕只有晚上才能过来……”他虽是面不变色,胸中却是“砰砰”乱跳,不知道张嫣会不会生气!
“皇上,你……”懿安皇后张嫣气得浑身发抖,特别是胸前,几乎是藏了两只受伤的白兔,幸好没有让小汝跟过来……
不过,朱由检是皇上,她实在拿他没办法,她不过一个过气的皇后,连总管太监陈德润都敢欺负她,若不是皇上将他贬去南京……
张嫣暗中深呼吸一口,等胸口平复了,便堆起笑脸道:“皇上日理万机,批阅不完的奏章,今日怎的有空来到勖勤宫……”
“嫣儿是打算让朕在外面说话?”朱由检抬头看了眼几乎当头的太阳,悠悠地道:“不过,大树底下两块,在这树荫里倒也不错!”
“噗嗤!”张嫣笑弯了腰,白了朱由检一眼,“整个皇宫、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你要是愿意待在树荫下……妾身便陪你在此……”
“树荫下虽好,似乎有些阳光的暴戾之气,”朱由检笑着道:“嫣儿,咱们还是入宫吧!”
张嫣点点头,却不说话,将朱由检领入厅堂,让他在躺椅上靠下,“皇上,今日午时有些热,要不要吃块寒瓜?”
“也好,正好驱驱暑气,这都七月中了,还是这般炎热……”
“皇上稍候,臣妾去去便来……”
朱由检极目四处扫视,既没有看到跟随自己来到小太监,也没有看到勖勤宫的太监宫女,连个上茶的都没有。
稍顷,张嫣用白瓷盆捧着几片寒瓜,放到朱由检面前的茶桌上,“皇上,这寒瓜口感不错,但不宜多食,容易伤胃……”
“还是嫣儿关心朕,”朱由检今日是穿着正装朝服出门的,这会嫌热,便褪下顶上的皇冠,“当年若不是嫣儿,这皇位还不知要传给谁,大明江山也不知被魏阉弄成什么模样!”
“知道就好,”张嫣将一块寒瓜递过来,白了朱由检一眼,“那皇上还……”
“朕怎么了?”朱由检手捧寒瓜,却是没有塞入口中,定定看着张嫣精致的脸蛋出神。
“没什么!”张嫣避开朱由检的目光,轻轻摇摇头。
她何尝不知道朱由检的心思?
当年先帝驾崩,皇上继位后,理应给自己一个太后的封号,但他却是给了她一个“懿安皇后”的尊号,明着是尊重她,实际上谁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是皇上,她是皇后,同住宫内,不明真相的人,谁说得清两人的关系?
按照祖制,太后太妃们应该居于慈宁宫,就是皇上,轻易也不得踏进半步,但他却不让她进入慈宁宫,而是居于慈庆宫,偏偏还是他以前住的那个勖勤宫!
皇上有事没事,总爱来勖勤宫坐坐,若不是她紧守礼制,恐怕早已生出事来。
好在他一向也是理智,每次来勖勤宫,多半是说说政务上的事情,他自小没有名师教导,是在十分突然的情形下继位的,难怪有许多事情不明白,需要她开导,甚至是指导……
他一向还算勤政,这一点张嫣还算十分满意,绝对不像先帝那样,玩物丧志,从继位以来,从未缺过一次早朝,晚上也是批阅奏章到深夜,她每每自思,当日让他继位,应该是看对人了。
但张嫣心中明白,皇上的心中,还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除了她明白。她总是认为,也许他的心智尚幼,再过几年,他的心智成熟些,而她则是年老色衰,也许他就会断了念头……
勤政的皇帝并非没有缺点,他在有些事情上,果断到冲动的地步,但更多时候,都是优柔寡断,连朝臣都是……
就像在这勖勤宫,如果他要是用强了……她住在宫中,又顶着“懿安皇后”的名头,还能上朝堂向大臣们状告皇上不成?
张嫣喜欢照顾着这个“小弟弟”似的绵羊皇帝,每次他来到勖勤宫,她都不厌其烦倾心相授,但她的心中,喜欢的还是英雄似的虎狼皇帝,像本朝的永乐爷,大唐的太宗,一个个将游牧民族打得满地找牙……
不过,皇上的心愿……只能委屈他了,他不是有周皇后吗?还有东西六宫,所有皇宫的里的女人都是他的,只要他喜欢,自己都三十了,徐娘半老,还能青春几年……过了这几年,她就是想要,他恐怕也是看不上了!
张嫣的嘴角含着笑,见皇上将一片寒瓜吃得只剩下青皮,便接了过来,又换了一片,“皇上还用吗?”
“嗯,寒瓜解暑,就是不错!”
张嫣将寒瓜递过去,看到朱由检的额头微微冒汗,便笑道:“皇上,让小汝来扇会吧?”
“不用了,”朱由检用宽大的龙袍在额头上一抹,“原本有些热,吃了寒瓜,现在好多了,哎,嫣儿,你也吃呀,看着也能降温吗?”
“皇上真有趣!”张嫣抿嘴一笑,“从来没有皇上会关心别人的,只有别人关心皇上……”她掏出白娟,便要给朱由检擦汗,蓦地却是惊住了,“皇上……”
“啊……”朱由检停住咀嚼,抬起头立,看着张嫣发呆的样子,着实吃了一惊,“嫣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