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虽然蓬乱,但衣衫比较整齐,或许是坐在木椅上,掩盖了他的真实身高,比刚才似乎养眼多了。
宋献策也在打量着李自成,面上是隐隐的笑容,但这笑容中,既不是开心的微笑,也不是怨愤、不满之色的嘲笑、冷笑,显得有些怪异。
李自成捧起茶杯,含笑道:“宋先生一向在何处谋生?”
“中原乃人杰地灵之地,所以草民一向在中原地区转悠,顺便讨口饭吃,”宋献策的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说不明的光芒,“大都督是否听说一句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李自成笑道:“宋先生说的是‘逐鹿中原’的故事?”
“原来大都督知道这个典故?”宋献策眼中现出吃惊之色,一闪而逝,“大都督,现在大明就如失鹿的大秦,天下人都在中原逐鹿!”
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大明的根基,至少暂时还是稳固的,宋先生怕是言过其实吧?”
“稳固只是暂时的,”宋献策微微摇头,“大都督应该知道,天灾人祸,饥民越来越多,从陕西的民变开始,朝廷注定无法平息这场民变,失去天下,只是迟早的事!”
“奥?”李自成道:“愿闻其详!”
“草民一直在中原转悠,不仅是为了糊口,更是寻找那逐鹿之人,”宋献策向李自成一拱手,道:“这些年来,倒有不少感悟!”
原来是打着算命卜卦的幌子,是在寻找逐鹿之人?不过,算命卜卦者,从来都是吃嘴皮饭,李自成淡淡笑道:“宋先生为何只在中原转悠?难道逐鹿之人,一定会出现在中原吗?”
“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宋献策道:“逐鹿之人或许不是出生于中原,但最终一定会来到中原,所以草民在中原守候,期待逐鹿之人出现,那是不会错的!”
李自成笑道:“宋先生可找到逐鹿之人?”
宋献策看了李自成一眼,道:“草民在民间行走,得到一句谶语:十八孩儿主神器!”
十八孩儿主神器?李自成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他原本不太相信这种所谓的谶语,多半是为了神化某个特殊的人物,都是事后经过人为加工的,但既然有些熟悉,便有了好奇之心,遂道:“这句话何解?据说宋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对这句话自然能洞悉天机!”
宋献策微微点头,眯缝着双目,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李自成心中暗笑,不过一个算命先生,因为走南闯北,胸中有些见识而已,难不成还是神仙下凡?
牛金星估计大都督是在考教宋献策,便微微闭目,铁了心只做旁听者。
宋献策忽地睁大双目,道:“这‘神器’一说,大都督想必也能理解,便是玉玺一类,乃国家的象征……”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不过,天命军早就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在朝廷的眼里,那就是反贼、流寇一类,三人都不以为意,便是何小米,早就在心中将大都督当做是自己的皇上了。
“十八孩儿嘛,”宋献策不知道李自成读过多少书,便看了牛金星一看,道:“牛先生应该可以明白!”
“难道是个‘李’字?”牛金星有些吃惊,大都督便是姓李,宋献策的意思很明白,大都督能得天下,那自己岂不是从龙之臣?
“李家能得天下!”宋献策看着李自成,面色十分沉静,“大都督,这是谶语,也是天机,草民今日得见真神,所以不惜泄露天机……”
李自成笑道:“天下姓李的人,何止百万,为何这个‘李’字,便是本都督?”
“李姓之人,的确满天下,”宋献策道:“然而来到中原,统率天命军,得到百姓拥护的,只有大都督一人,所以草民认定,这‘十八孩儿’,就是大都督本人!”
“哈哈!”李自成大笑,宋献策这个算命先生,嘴皮就是利索,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一顶如此的高帽,不知道后世的历史上,真实的情形又是如何?
想到此处,李自成忽地想起,“十八孩儿主神器”这句话,似乎就是就是宋献策说的,后世的时候,还以为宋献策为李自成造势,难道天意如此?
世间有没有这句谶语,李自成不知道,但他知道,“李自成”的大顺军,的确攻破京师,推翻了大明朝,只是他明白,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难,这才让关外的鞑子捡了便宜。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大明朝还要被推翻,但鞑子肯定捡不到这个便宜了。
宋献策见李自成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之色,面上倒是有些古怪,心中不由暗惊,难道这个大都督,早已洞悉了这份玄机?
李自成看了眼宋献策,思绪回到现实当中,“依宋先生看,天命军将要做些什么?”
“草民山野之人,无法预知天命军的走向,”宋献策的面上,又恢复了古井不波,“但草民知道,从北面而来的明军杨文岳部,断不敢主动攻击天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