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密如丝,雨线落在官道两侧的杨树上,淅淅沥沥的,数丈之外,草地、池塘上空,形成一片雨幕,隔帘似的遮挡着视线。
天空压得很低,昏昏沉沉,分不清是上午还是傍晚,雨声与赶路声形成一曲从容交响乐。
地面上的官道非常结实,寸草不生,坚硬如铁,沾上雨水,非常湿滑,官道之外,已经现出烂泥,稍不留神从官道滑出去,便是溅上一身泥污。
士兵们面无表情,机械地沿着官道行军,雨水顺着脸颊滴在前胸,打湿了迷彩军服。
这样的天气行军,速度自然上不去,高立功有些焦躁,但想到明军也是冒雨行军,速度同样不快,他的心中方才好受些,不再像原先那般,不断催促士兵了。
渡过渚水,队伍拐出官道,进入田间小道,虽然路况差些,却可以节约数十里的路程,这样的阴雨天,数十里至少要一日的时间。
进入箕山南麓,前方游骑传回讯息,明军已经到达神屋山,高立功气得甩了两个响鞭,方才让大军停下来,就地扎营。
立栅栏、据马,撒下铁蒺藜等等,明军就在对面不远处,扎营丝毫马虎不得。
士兵们进入各自的营帐后,脱下潮湿的衣服,在大帐内烤火,顺便将衣服烘干。
后方不到十里的地方,李自成的中军也是立下营帐,这次南下,开放城中只留下第四营第四团罗泰部,其余各军,都随着南下。
但根据汉清局和游骑得到讯息,明军孙传庭部不过三万士兵,李自成便重新调整了部署,高立功部承天营在最前面做为先锋,自己领着中军李信部独立营、李绩部第四营,刘云水的第一营骑兵在两侧游动,而宋文部的第七营,则沿着官道直接南下,先去南阳城与第三团马式乐部汇合。
三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七八万人,其中李绩部的第四营还有三个团完全装备了步枪,李自成根本没有将孙传庭的三万陕西兵放在眼里。
不过,自从大军扎营之后,明军只有先锋牛成虎部的五千士兵出现在游骑的眼中,其余的士兵,忽然消失不见,汉清局、游骑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如同凭空坠入另一个世界似的。
李自成深锁眉头,独自立在大帐门口,对着绵绵秋雨发呆。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郾城外的左良玉,当时以五千士兵出城扎营,实际上只是障眼法,主力部队趁机南下逃回湖广。
难道孙传庭探得天命jūn_rén 数太多,留下牛成虎部断后,大军返回陕西了?
孙传庭是这样的人吗?
李自成不相信孙传庭会未战先怯。
天命军所遇到的明军中,陕西兵属于战斗力非常强的jūn_duì ,从原先的洪承畴,再到后来的傅宗龙、汪乔年,无论士兵人数是否处于优势,都敢随着天命军的步伐猛追,虽然都吃过天命军的亏,但陕西兵的战斗精神,却是值得称道。
孙传庭自身也是一个优秀的将军,曾经在子午谷口的黑水峪设伏,擒获了当时最强的流寇首领高迎祥……
传说孙传庭善于设伏!
李自成的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孙传庭原来玩阴的,老子就陪着你玩玩。
他立即着亲兵传来李绩和刘宗敏,耳语几句,刘宗敏大喜,“大都督放心,属下保证将明军的这股诱饵吃了,没有诱饵,属下想看看,孙传庭还拿什么设伏!”
李自成淡淡地道:“孙传庭老谋深算,捷轩不可大意,”顿了一顿,又道:“出战之前,先观测天气,如果是连续阴雨天,步枪的火药可能受潮,不可轻举妄动!”
“属下明白,属下会相机而动!”
刘宗敏走后,李绩笑道:“大都督,我们能不能反过来设伏,让孙传庭也尝尝被设伏的滋味?”
“恐怕很难,孙传庭用兵,异常谨慎,不会轻易中计,”李自成道:“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孙传庭主力的位置,又在哪儿设伏?”
“大都督,既然确定了牛成虎部的位置,孙传庭一定就在附近,”李绩道:“只要让游骑沿着牛成虎部身后两侧的山谷寻找,一定能找到孙传庭的主力,这是在天命军的属地上,孙传庭还能飞上天不成?”
李自成点点头,道:“不错,向两侧的山谷中多派出游骑,孙传庭一定藏在某处山谷中,”顿了一顿,又道:“能不能找到孙传庭的主力,倒也没什么关系,只要高立功部不要冒进,此外,让李信部与高立功部保持大半日的路程。”
李绩笑道:“大都督的意思,这是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