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深吸了口气,抿着唇毫不犹豫的咬牙坚定道:“笙儿是我十月怀胎痛了一天生下来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尽管不至于当真让裴家上下为她蒙受大祸,可作为母亲,护犊乃是天性,若当真走投无路,我便是豁出了这条命,让她守孝也好,也绝对不会让她被强行送去云家!”
她说的决绝,半点不像气话,傅悦知道,她是认真的。
或许这个世上,也只有作为母亲的,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豁出一切,如同当年,为了瞒天过海抱住她的一条命,娘亲不惜自焚,烧了整个庆王府,用庆王府上下那么多性命来换取她逃出生天的机会,如今,裴夫人也不过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作为裴家的主母,她自然不会真的为了自己的女儿不顾裴家整个家族,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若是裴笙不愿意,她也会豁出性命去护着裴笙,这便是作为母亲对自己孩子没有道理的维护。
她虽然还没有做母亲,可她也能想象得到,如果以后她也有了孩子,她也会不惜一切的护着她的孩子的吧。
她神色动容的看着裴夫人,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裴夫人见她这般目光看着她,复杂又动容,不由苦笑问:“怎么?王妃为何如此看着我?难道是觉得我疯了?”
傅悦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只是看着夫人这样,想起了我的娘亲。”
裴夫人挑眉:“王妃的娘亲……祁国皇后?”
傅悦笑而不语。
其实,周皇后对她,也是丝毫不差的。
裴夫人见她不想多言,也不多问了,当然,也没有这个精气神了,无力地抚了抚额头,叹声道:“罢了,我有些乏了,怕是不能与王妃多说了,早上开儿说荨儿因着笙儿和我的事情一直焦心忧虑,吃不好睡不好,可是坐着月子不能出来,我也去不得她那里,裴家的事情不宜外传,也不好请谢夫人过府,可开儿不善言辞,怕是又宽慰不了她,王妃今日既然来了,不如烦请王妃代我去陪她说说话,可好?”
傅悦的话,谢荨总是能听得进的。
傅悦不做多想,直接颔首道:“自然好,那夫人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裴夫人颔首,吩咐候在一旁的杜嬷嬷带着傅悦出去,前往谢荨那里。
可刚离开裴笙的院子不久,在花园小径中看到了安国公夫人,看样子,是在等着她的。
傅悦顿足挑眉,她却已经走了过来,淡笑着给傅悦见礼:“妾身见过楚王妃。”
傅悦神色未变,只淡淡的道:“安国公夫人不必多礼。”
安国公夫人这才站起。
傅悦意味不明的笑道:“夫人不回去照看云四公子,倒在这里看风景,真是好雅兴。”
原本安国公夫人今日来裴家,便是为了照看伤重的云筹,既去见裴夫人未果,应该会去继续照顾云筹,如今在这里,身边也没有裴家的人相伴,着实是不该。
安国公夫人落落大方言笑晏晏的道:“妾身晓得王妃今日也在裴家,若是看完了裴夫人和四姑娘出来,定会去看世子夫人,便特意在此等候王妃,不是为了看景致。”
她倒是直白。
傅悦一脸不解:“哦?等我作甚?”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裴夫人和四姑娘的情况,我是见不到她们了,所以只能问问王妃,不知裴夫人和四姑娘病得可严重?”
其实,她是想问,那母女俩是怎么病倒了的。
昨夜他们走后,裴家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裴家将此事压得很死,本是发生在裴笙院子里的,哪怕是府里面,知道的人就不多,都被勒令不许多说了,他们所也留在裴家照顾云筹的人又不晓得裴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裴夫人和裴笙都病了,她一早过来,也发觉了裴家气氛有些凝固紧张,便也猜得出,昨夜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母女里一起病倒了。
可到底什么事呢……
傅悦面上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淡淡的道:“夫人既然是来照看云四公子的,那便好好照顾他便是,其他的事情,又何必多问呢?”
安国公夫人诧然一瞬,而后深深的看着傅悦,淡笑着问:“王妃似乎对妾身……有很深的敌意?”
虽说问话,却语气笃定。
傅悦挑眉,而后摇了摇头,很坦然的道:“安国公夫人想多了,我对你,并无敌意。”
安国公夫人不置可否,换了个说法:“可是王妃很不待见妾身。”
傅悦面色依旧坦然:“这难道不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么?”
安国公夫人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她。
对于这个比她小了一辈的楚王妃,她总共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接触的更是寥寥,可对她的名号,可从不陌生,特别是去年,北境的战火,便是因她而起的,听闻她是个脾气很古怪的人,似乎心思单纯胸无城府,却又让人琢磨不透……
如同现在,她言行举止随性恣意,似乎言者无心,却又夹枪带棒,倒是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