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庞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一直闭目养神的人这才睁开了眼,深沉的一双眼,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袅袅的白气,他伸手过去,感受着那热腾腾的白气在他的指尖穿梭,最后白气化作了一层冰凉潮湿的水,渐渐的,那只潮湿的手蓦地紧握成拳。
甘心吗?
那么多的属下为了他在军中一待就是十多年,从翩翩少年熬成了庞毅这样人到中年、却不敢婚娶的中年男人,北疆苦寒,南疆酷暑,多少刀光剑影,又有多少无怨无悔,从来都是为了他。
真能甘心吗?
那个除夕夜,一场火险些要了他的命,要不是后来有那个倒霉的丫头死活把他给拽出来,他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再一个除夕夜,一杯酒夺了他的心智,堂堂东宫太子却在御前舞剑,甚至还击落了真贤皇后的牌位,紧接着就是君王一怒,等终于清醒了之后,他已经远在宁古塔,还是个半死不活的瘫子。
这些年来,他到底受过多少埋伏算计?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多少次在刀尖儿行走,自打呱呱落地那一天起,就注定他的父亲不是寻常的父亲,他的祖母也不是寻常的祖母,而他这一生也注定不会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