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雕花床上躺着的、瘦的皮肉都凹陷下去骷髅似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钟之衡。
钟明巍缓步走进,不错眼珠地盯着床上的人看,床上的人也死死地盯着他看,瞧着他进来,一脸掩饰不住的激动,昏黄的双目都流露出了浓浓的欢喜来,钟明巍越靠近他,就越能看清楚他眼中的渴求和激动,他的心也就跟着越发的不是个滋味儿了。
在过去的三十四年来,这个男人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一座望而却步的一座高山,人人都道是父爱如山,可是对他来说,这座高山从来都没有和父爱联系在一起,这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儿、翻不过身,让他觉得恐慌又愤恨,他不是没有想过推翻这座无情冷漠的大山,可是心底儿的哪一点子对父爱卑微的渴求,又或者是骨子里的软弱,让他到底下不去手,结果呢?这座大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绝望之余,终于明白对于这座大山来说,自己是个什么样可耻的存在,从始至终,他不过就是个孽障,是个恨不能置之于死地的野种,从那之后,他心里的这座大山轰然崩塌。
而今时今日,他又站在了钟之衡的面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可是他为什么就高兴不起来呢?为什么看着他沟.壑纵横的脸、花白稀疏的头发还会觉得难受呢?
“明巍,朕的皇儿,”自打钟明巍近来,钟之衡的目光就没有一刻从他身上离开过,钟之衡费劲地用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来,可是却怎么都不能够,他试了几次,到底还是泄气地躺在了床上,然后喘息着对着近在咫尺的钟明巍伸出了自己枯黄的手,“明巍,朕……朕总算又见到你了,朕……朕心里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