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说不下去了,陈清玄伸手拉着那个露着棉絮的破枕头进了怀里,直哭得浑身上下都抽搐不已。
他早就想这么大哭一场了,早就想了。
只是他却轻易哭不得了,他如今再不是什么无人问津的酸秀才了,他是大周一品大员,是多少书生的表率,又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身上更担着钟明巍和美芽的信任,所以他不能哭,不能跌了大周朝廷的颜面。
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件简陋又局促的房间里,他可以尽情哭,尽情地宣泄内疚、亏欠、自责、茫然、苦闷……各种心情交织出来的复杂情绪,在这里,他不是什么礼部尚书,他只是一个痛失至亲、茫然不知去路的孩子。
……
哭够了,陈清玄静静地在炕上躺了好一会儿,听着外头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鞭炮爆竹声,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然后去外堂洗了把脸,又回了寝室中去,甫一推开门,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陈清玄倒是没刚才觉得反感了,他一步步走过去,蹲在炕前,看着男人沉睡着的一张脸。
这张脸,对他来说无疑是熟悉的,可是这时候面对面的看着,陈清玄心中又生出了些许陌生和感慨来,原来孔闻敏也哭了,从眼窝到鼻翼的泪痕,那么明显,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哭的,更不知道他在哭什么,陈清玄投了帕子过来,轻轻地给他擦着脸,正擦到嘴巴的时候,就听到帕子底下又发出一声沙哑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