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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林清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和村里人打招呼,等慢吞吞得路过自家田地的时候,发现林老汉和林三牛兄弟三个外带大娃三娃都还在地里干活,还没准备回家的意思。
最近林大娃不下地去赶牛车了,林家三兄弟每天都要抽出一个人轮流去帮忙,地里少了两个劳动力难免有些忙不过来,只好延迟吃饭的时间,大娃他们赶车一回来,就连忙往地里赶。
十月下旬正是晚稻收割的时间,林家兄弟三个一人一排,弯着腰挥舞着镰刀收割稻子,前面已经摞了好几堆放在那里了。林老汉干久了有些吃不消,不时直起身子捶捶背,然后弯下腰继续收割稻子。他们的动作都非常快,否则稻谷会掉落下来,禾叶就像纸张一样,看着绵软,但扫到脸上手上的时候很容易割伤皮肤,有些细小的口子就会留了下来,微微渗出些血迹,却没人去在意这些。
林大娃和林三娃两个人忙碌地将稻子一捆捆扎好,然后用扁担来来回回挑到驴车上,一会儿这些都要运到打谷场的。
林三娃年纪最小,挑的稻草也相应看着量要小一些,但是林清估摸着也不轻,每次起身都是咬牙发力,因为太热衣服已经湿透了,脸上挂满汗珠,粘着稻草屑,一看就是刺人的很。林三娃也不过就是现代上小学的年纪,现在却是做着下苦力气的活,一声苦都没叫过。
大家都专注着眼前的事情,都没发现林清已经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了。
刚刚荀夫子打他手心的时候,林清只觉得尴尬委屈,但是成年人的自傲还是让他忍住了那种疼痛感,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是看着眼前的情景,林清的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但是自从那次被先生打了手掌心之后,这娃就好像是拼了命地学。以往总要她叫醒狗子才会起床洗漱,现在都不用叫唤,每天天刚亮就起,吃过饭就往私塾赶。回家之后更是反复练字背书抄书,怕纸用的多,专门还让他爹给他做了一块木板,成日里对着木板练字,待觉得可以了才写在纸上。
现在林清是和家里大人一起起床,他们去地里,他去上学;晚上吃过晚饭乡间没有什么夜生活,都是早早入睡,而林清却还要读书写字,最晚一个才入睡。
张氏晚上躺在炕上和林三牛私下嘀咕,觉得一定是荀夫子私底下教导特别严厉,才让儿子拼了命的学。虽然张氏也觉得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一个孩子读书不容易,可是真看到自家儿子学的那么苦,这当娘的心里还是渐渐担忧起来,生怕给读出一个好歹。
张氏给林三牛分析完自己的想法,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三牛,示意他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林三牛劳作了一天了,一躺到炕上就想打呼,但是听张氏讲的是自家儿子的事情,还是强打起精神听完:“我说你啊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前一阵子儿子难得出去和同窗玩了一下,你怕他把心玩野了;现在儿子读书刻苦,你又怕儿子把身子给读坏了。”
张氏听完林三牛的话,有些不高兴地背过身去——她能不操心吗?自从生了二狗后,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肚子几年也没有动静了。二狗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操心二狗她操心谁去?
“你看看你,我没说啥你生个啥子气咧!”林三牛强行将张氏肩膀掰回来,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看二狗子最近都是跑着去上学,他和我讲要锻炼身体,我琢磨这能成。咱种庄稼的也要天天种才有力气,儿子天天跑着上学也能长点力气。我看啊,倒不如你这两天和娘讲多买点肉给大家补补身子,让二狗他们几个娃吃好点,才是正理咧。”
张氏听了林三牛的话,也是在心里点头,吃好点总归是没错的。娃读书费脑子,是该吃点猪肉补补。忽然又看到林三牛凑了过来,贴在她耳朵边讲:“最近我和大娃都跑到隔壁村收东西了,家里有了驴车这个营生,上个月都有三两多银子交到公中呢!”
张氏心中一喜,心道难怪最近刘氏张罗着要新弹两床过冬的棉被呢!家里有了额外的收入,估计娘手也不会那么紧了,明日就和娘去说说。
张氏放松下来,和林三牛又唠了一会儿琐碎,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此刻隔壁房间的林清还没有入睡,待练完今天要练得字,将毛笔沾了墨汁工整地对着荀夫子给他的字帖练习完之后,才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子,将课业收拾好,准备去睡觉了。
他现在练得是台阁体,据荀夫子讲是现在最流行的一种字体,秀润华美、正雅圆融。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上一任的皇帝特别欣赏这种字体罢了,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林清之前也从没好好练过字,这本字帖还是荀夫子见林清练字一途有所长进之后,才赠给他的。林清也无法挑剔,毕竟在他看来这字帖上的字已经写得够好了,而书铺中一本普通字帖都要二两银子。所以这本字帖林清一向珍而重之,一旦用完都会仔细地用干净的纸包裹起来,不让他受一点污染。
或许张氏说的也没错,确实荀夫子在教他的课业上费尽了心思,只要能帮助林清更好学习的地方都帮助了,让林清感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