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幽闭的空间,季笙歌身体所有的不适症状都在慢慢消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昏沉的大脑也开始运转。
不少看热闹的客人,见到被困的人没事,也就相继离开。酒店的服务员确定没有大问题后,也跟着松口气。
不远处的楼梯前,虞宛见到那对紧密相拥的男女,又看到顾唯深一点点阴霾的神情,终于长长的松口气。
原来她真的喜欢闫豫!
怀里的人身体还在发抖,闫豫不敢随便乱动。他依旧保持同样的姿势,不断地轻声安慰季笙歌,却再次感觉她身体一阵紧绷。
不远处的走廊中,顾唯深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特别醒目,季笙歌几乎一眼就看到他。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唇间刚刚恢复过来的血色再次褪去。
“……”
季笙歌一瞬间回过神,下意识退出闫豫的怀抱,她想要开口,但声音还没能发出来,前方的男人便已经转过身,染着怒意的身影在她眼底远去。
顾唯深,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丫头,你怎么了?”
闫豫好像意识到什么,转头往身后看了眼,却并没看到有人。他抬起的掌心落在季笙歌肩头,见她此时的脸色比起刚刚还要难看。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闫豫神色焦急。
季笙歌紧紧咬着下唇,感觉平复下去的心跳再度变的絮乱。她双手紧紧揪住毛衣的下摆,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
“笙歌!”
卫茵气喘吁吁跑过来,脸色明显带着担忧,“你被关在洗手间吗?怎么回事?”
“没事,我没事。”用力深吸口气,季笙歌把脸低下。卫茵上前拉起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指冰凉。
回到餐桌后,餐厅的老板听说刚刚发生的事情,亲自过来道歉。桌上的菜经过这样一闹,早已冷掉。为了表示诚意,老板吩咐将他们点的菜,全部重上。
“笙歌,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卫茵倒了杯水递给她,可季笙始终低头坐在椅子里,一句话都没有。
闫豫盯着季笙歌怔怔失神的脸,深邃的眸子骤然眯起。
“卫姐,不用看医生那么麻烦。”将水杯放下后,季笙歌伸手拿起外套,动作麻利的穿上,“对不起,我想先回去休息,下次我们再聚吧。”
“好,我们送你回去。”卫茵拉着闫豫起身,却被季笙歌断然拒绝,“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们吃饭吧。”
话落,不再等他们答复,季笙歌直接拿起皮包,快步走出餐厅。
卫茵眼见季笙歌急匆匆离开的身影,不禁瞥眼身边的男人,“阿豫,你有没有觉得,笙歌哪里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闫豫俊脸微垂,伸手拿起桌上的筷子,神情平静,“她长大了,当然和以前会不一样。”
“可你们……”卫茵动了动嘴,目光在触及闫豫变化的眼神后,识相的闭上嘴巴。
走出餐厅,季笙歌来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弯腰坐进去。
路边的白色轿车中,司机见到开走的出租车,轻声开口询问后座的人,“小姐,咱们要去哪里?”
虞宛坐在后座,看到季笙歌离开的身影后,红唇扬起一抹笑,“去俪安会所,我约了朋友们打牌。”
“是。”
司机发动引擎,很快将车开走。
回到环锦,季笙歌整个下午都没离开过办公室。直到天色暗沉,秘书扣响办公室大门,“季小姐,您要加班吗?”
坐在转椅中的人一下子回过神,办公室内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路灯早已亮起。她拿起手机看眼时间,竟然都已经六点钟了。
“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
秘书转身出去,动作利落的收拾好东西离开。
不久,季笙歌站在环锦楼前,扬起的视线微微染上酸楚。她突然有点害怕回去,害怕面对顾唯深那个男人。
但她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七点钟以前,季笙歌准时回到西府名都。她走到大门前,透过景观灯便已见到庭院停靠的那辆黑色轿车。
深吸口气,她输入密码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中灯光明亮,季笙歌换好拖鞋进来时,厨房中依然有饭菜的香气飘散出来。周围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她清楚,今晚注定不能平安。
屹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手中夹着一根烟。季笙歌脱掉外衣,朝他走了过去,“三少。”
男人依旧背对她而站,他夹在手中的香烟,红色火星忽明忽暗。他微微低下头,深吸口手中点燃的香烟后,吐出的白色烟雾,萦绕在他们中间。
“今天中午的事情,不是三少想的那个样子。”思考良久,季笙歌还是决定主动开口,试图同他解释。
“哦,那是什么样子?”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依旧,但今晚季笙歌却听出他声音中的寒意还有怒火。
“当时我被关在洗手间,四周一片漆黑,真的吓坏了,看到闫大哥在,我就本能的朝他跑过去。”
“是吗?”顾唯深缓缓转过身,幽暗的眼眸落向对面的人,“季笙歌,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讲真话,我就可以不追究今天的事情。”
讲真话?
季笙歌抿起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个真话她要怎么说?难道要她说,她暗恋闫豫十几年,一直默默地喜欢他,陪伴他,到最后却不能和他在一起?
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自然也不会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提起。那是她心底最隐秘的伤痛,她宁愿这样埋葬,也不想成为他眼中的笑话。
“三少,我说的都是实话。”
男人眼底的神情彻底变的冷冽,顾唯深勾了勾唇,转手从茶几下面拿出什么东西。季笙歌来不及看清,只感觉有什么朝她眼前丢过来。
出于本能,她抬起双手护住脸颊,避免打到眼睛。
吧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脚边,季笙歌低头看了看,然后弯腰将散落的本子拾起来。本子原就有些年头,一直都被她妥帖收藏,但经过刚刚一摔,本子的内页顿时散落开来。
将散掉的纸页一张张重新收好,季笙歌脸色也跟着沉下来,“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三少没有权利随便乱翻。”
私人物品?
顾唯深心底的怒火一瞬间腾起,他绕过茶几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颊抬高,“季笙歌,你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更何况一个破本子?!”
男人的话,仿佛悄悄拉扯起季笙歌心中的某跟神经,她蹲在地上,下巴被他的手指紧扣,又麻又痛。她秀气的眉头轻皱了下,很快又隐去,“三少,请你放开我。”
她用力推开男人捏住她下巴的手,迅速将散落的纸页小心拾起,重新又放回到本子里。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算是对过去那些岁月的缅怀。哪怕她不能同闫豫在一起,可那些温暖的时光,温暖的记忆,她并不想忘记。
“季笙歌!”
眼见她又把本子小心翼翼收好,顾唯深抬起一脚,狠狠将她面前的行李箱踹翻,“你给我站起来!”
深吸口气,季笙歌脸色平静的站起身,并且走到他的面前。
顾锐站在餐桌前,远远望着他们两人,把想要上前的步子,一点点收了回去。
男人抬起一手,直接扣住季笙歌的后颈,将她扯到面前。他低下脸,那张镌刻的脸庞,染上深深地寒意。
“季笙歌,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的身体和你的心,都必须是干干净净的。”顾唯深俯下脸,薄唇抵在她的鼻尖。
他好看的俊脸,此时每一寸线条都紧绷成坚毅的弧度。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季笙歌仰着脸,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躲闪,也没有回避。
这句话她说出口,问心无愧。
“没有?”顾唯深眯了眯眼,右手抬起后,指尖轻点她的脸颊。今天中午那一出,他可是亲眼所见,当他是瞎子吗?
男人之间的感觉也很准,闫豫看她的那个眼神,他可是不会看错!
“没有。”季笙歌咬了咬唇,虽说她是主动接近顾唯深,住进西府名都也是出于无奈,但她同样有属于她的底线。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低头,都能够委曲求全。
“很好。”
顾唯深忽然松开手,将她整个人往外一推,差点把她推倒。幸好季笙歌及时撑住沙发的边沿,才算站稳。
“顾锐——”
男人响起的声音薄凉而无情,“把她的东西都给我丢出去!”
“是,三少。”
顾锐径直上前,双手轻松拎起沙发边上的两个行李箱,转身走到门前。将大门打开后,他手腕一转,季笙歌的行李全部被推到外面。
纵然见识过这个男人的无情,但季笙歌全身依旧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深吸口气,努力忍住眼眶内的酸意,将头高高的扬起。
“三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季笙歌挺起胸膛,哪怕手脚冰冷到毫无温度,嘴角却高高的弯起,“我不欠你什么了。”
话落,她抱紧怀里的本子,毅然转身走出去。
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季笙歌双手同时推着箱子,迈开大步走出西府名都。
走出别墅区,路边昏黄的街灯在头顶照亮。她独自站在路边,身边放着两个很大的行李箱,自然吸引周边过往行人的注意力。
车来车往的街道,地处闹市,季笙歌站在街口,木讷的盯着那两个行李箱,忽然觉得,她又一次无家可归了。
只是今晚被他赶出来,远比上一次的无家可归,要令她伤心。
季笙歌弯腰蹲在路灯下,将整张脸埋入掌心,眼眶缓缓变的湿润。
她早就应该清楚,那个男人的无情,也许这些日子以来的偶尔温暖,让她忘记他的身份地位。但此时此刻,她豁然清醒过来。
高高在上的顾家三少,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前些日子的那些假象,都仅仅是他的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