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王八蛋!
多么难听的骂人的话,可这个时候钻进我的耳朵里,我却感觉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舒服。
他一句话之后,眼圈已经一片血丝,我知道,那是激动,那是欣喜。
而他的一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一样,瞬间将所有人的情绪都引爆了。
邱浩看着我,眼里差点没掉下两行泪来,激动的手足无措,而听到赵止的话之后,孙昊天也从里面跑了出来,到门口一看,那表情和之前的赵止邱浩别无二致。
“都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的告诉周叔和黄姨啊,傻子啊!”
反应最快的还是孙昊天,虽然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但毕竟还是女生,心思比几个老爷们儿要细一些,急忙一巴掌一个脑袋,在赵止和邱浩的脑袋上扇了一下。
两人立马反应过来,急忙让出路来,然后拖着我就往屋里拉,也不管我怎么样,反正拉进去就是了。
我进了屋,刚好就看到我爸从里面走过来,当他看到我的时候,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瞬间定格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父子两人,在生死相隔之后,再一次相互凝视。
“老周,你看什么呢,咋咋呼呼的,几个孩子都在闹,你可小心点,别摔着了,咱家啊……”
接着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那是黄姨。
黄姨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她看着我,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让她担心又最让她在意的东西一样,脸上的神色,我已经无法用文字来形容。
那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但我知道,不管是谁,他们的心里此时都是高兴的,都是幸福的,都是甜蜜的。
因为,我的心里,就是这般!
我看着自己身形已经在佝偻的老父亲,看着两鬓已经在发白的老父亲,看着那一张满是岁月沧桑的脸,一瞬间,只感觉眼里的雾气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如同黄河决堤一样,滚滚而来,滔滔不绝。
我走到他的面前,两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仔细端详着。
他更老了,身体也更佝偻了。
那一双眼睛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等待,已经变得有些疲惫了。
我膝盖一弯,重重的跪了下去。
“爸,我回来了!”
千言万语,已经都在岁月之中沉淀了,远在万里,你以为会有说不完的话,可近在眼前,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坎坷,最终,却也只化为了这么一句话。
爸,我回来了!
我感觉自己的泪水根本止不住,我无法想象,这些年我不在的日子,眼前这个佝偻的男人,这个不曾顶天立地,不曾有所作为,不曾为我出过一口恶气的男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我曾经有多么的恨他,现在就有多么的在意他。
当岁月的长河将一切都洗刷干净之后,留下来的还有什么呢?只有最纯真的情感了。无论从前贫穷富贵,无论从前是喜是悲,一切都过去之后,岁月留给我们的除了沧桑和那一方矮矮的坟墓,也就只有心里,那一份永远也无法忘怀的情感。
我颤抖着身体,这一刻,我不是诡刃,不是沉默死神,不是李华,不是那个能够杀人不眨眼,不是那个面对千军万马怡然不惧的我。
我只是一个离家太久的孩子,我只是一个阔别重逢的普通人。
我想嚎啕大哭,但终究,我不敢,因为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