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简宁便是有些懊恼。莫名的抵触情绪回荡在心间,自打来了京城,她便总容易失控些,特别是朱厚照的“偏爱”更让她觉心气浮躁。
将她逼迫进京的是刘瑾,可若是正德只是喜欢看书,而无这多关照的话,日子久了,自己也就能远离纠纷,刘瑾和那些大臣都不会再在意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
已经卷进来了,再懊恼也无用,不是要抱好天子的金大|腿么?这态度可不行。
想到这里便是低下头,刚想缓和下口气却听正德道:“倒是朕思虑不周,为难你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装,依旧是棉麻质地的,款式倒是新奇,想来是江南流行的样式。
牙色的交领上衣配着浅蓝色的男式襦裙,一条两指宽的天蓝色腰带随意系着,几朵祥云绣花透过外罩着的薄纱对襟半臂上衣中隐隐透出,显得雅致而随意。
她低垂着头,白皙脖颈微露,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虽是男儿打扮却更添几分秀美。
正德望着她,想着她在乡梓,为了生活就是如此打扮,心底涌起的不悦慢慢消失,张永的话又在脑海响起,一丝怜惜涌上心头,温和地道:“京城你人生地不熟的,可知哪里有书坊?”
“民女听说会馆那儿多有书坊,便想前去瞧瞧。”
见正德缓了口气,简宁也变得温和起来,“其实民女还是想让老家书坊的人来刻印,毕竟他们对我有再造之恩。”
“这有何难?你且去一封书信,将手稿转达他们便是。”
顿了顿又道:“每日往来京城与江南的船只颇多,驿站亦可转送你手稿,待朕下道口谕便让人给你转送去。不然你也可让那家人来京城再开家书坊嘛,如今你百小生可是红遍我大明,是个会下金蛋蛋的老母鸡,他们若是有些脑子也该想想往这京城里扎根,不然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果然,老朱家的人对钱都很敏|感,正德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只是这形容……
她低低道:“民女不是老母鸡……”
她声音小小的,似还带着点委屈,正德听得心里软和,一下就笑了。
“行,你不是老母鸡,朕是,总行了吧?瞧你那小鼻子小眼睛的,我算是发现了,你这女子啊,看着清冷,其实呢,就是个小心眼。”
简宁抬头,大大的眼里似带上了控诉,又有些赌气的情绪上来了,“陛下怎会是老母鸡?陛下就算是鸡也是大公鸡。”
“放肆!”
张永忙假装呵斥,“简先生可不能恃宠而骄,陛下怎会是鸡呢?”
“鸡知将旦,鹄知夜半,雄鸡一声天下白!呵呵,朕就是个鸡那也是鸡中之王。”
“……”
简宁的脸皮抽了几下,死死咬住唇,不能笑,千万不能笑,古人的鸡就是鸡而已唷!
正德来了,逛街看来不可能了。他这样的身份最好还是少在城里走动,上回已“陪着”自己逛街过了,若再让他同行,简宁感觉李东阳以后会跟自己算账的。
微微侧开身,“陛下还请进屋小坐,民女熬了酸梅汤,待民女制些冰来,正好给陛下去去暑气。”
“制冰?”
正德睁大眼,“你竟懂硝石制冰法?!”
“先生真是博学多才。”
张永一脸感佩,“这硝石制冰在民间只有那些常年制冰的人家才知道,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手艺。”
“也是听父亲说的,他应该也是从哪看来的吧?”
再面对这些问题,简宁同学已变得十分淡定,“就是硝石制冰也不易,民间那大的冷饮店还是用冰窖的多。”
“呵呵,这个朕倒听说过。”
正德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又四下打量,见府里多了几个下人,便是点点头,“这粗使看家护院的可以再请几个,若是钱不够,你的书朕都买了。”
几个婆子与小厮都已吓尿了!
这主家是什么人啊?!虽说住这一带的那都是贵人中的贵人,可这天下敢自称朕的好像也只有住在西华门附近的那位了……
连连跪倒在地,话都说不出了,只是磕头。
“起来罢。”
朱厚照随意地摆摆手,便是越过这些仆人,往花厅方向走着。
“你们可记住了。”
张永落后了几步,对几个新来的婆子与仆人道:“知道了这位爷的身份那就得用心伺候着,嘴|巴都给杂家闭紧了,照顾好你们主家,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漏,不然,呵呵……”
他冷笑几声,便是追着正德而去。
几个婆子小厮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待人都进了花厅便是瘫软在地,只觉浑身跟被雨打了般,湿透了。
主家的来头好大!难道是要进宫做娘娘的命么?!
正德帝在京城抢民女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这几个帮闲都是老京城人,自然也听过帝王的风|流史。这会儿见帝王来此,难免要多猜测几分,故而心里对简宁倒是多了一层畏惧。
正德进了花厅,又四下看了起来。这宅子虽是他让刘瑾找了赐给简宁的,当时一并赐下的还有些内廷制造的家具。只是这宅子他也没好好打量过,之前来时又赶上她生病,这会儿气氛正好,他倒有了闲心来打量。
这一看便是生出几分不满意来,他蹙眉道:“这些款式都过时了,怎么都送来给先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