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余朴讷讷不敢言。别看他这主子平日挺和气,待下人也好,知他们伙食不好,总是将自己份例里的伙食拿出来让他们改善伙食。
一辈子能得到这样一个善待下人的主子那是值得效忠一辈子的。可也有一点,这主儿待人虽和气,可原则性却是极强。莫说是他们,就是陛下都有点怵她。他们这些宫里长大的人,一双眼睛可亮着,他们那无法无天的天子,旁人都不怕,就怵这位呢。
这位甚至都不用说话,抿上嘴,陛下就该讨饶了。按理说,男人宠妻已非好名声,更别提惧内了。可这天下只有简婕妤能管得了陛下,所以朝臣也是闭一眼睁一眼的。
对朝臣们来说,陛下能按时上朝就已足够欣慰了。一个人一旦坏到了极点,偶尔做些好事都能让人感动呢!
这就是大明此刻,上到皇太后下到朝臣们对正德的感官。所以对于简婕妤还是比较包容有好感的。
只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搅屎棍不长眼的,而这全天下最厉害最多的搅屎棍聚集地便是就都察院。
这些言官们是天家付了钱让他们当喷子的。所以他们有事要喷,没事要喷,没理要喷,有理也要喷!总之不喷得你跪地求饶,就显不出我等言官老爷们的清贵来!
我等言官,岂是俗物?喷,往死里喷!刘瑾倒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刘瑾等着我们喷!阉人死了,现在还有宠妃,也要往死里喷!
刘瑾死了,现在出现了个简妖妃!霸着天子不放,竟是天天都在承乾宫,这还了得?!还想布置自己的人插手朝堂,所以这胡彦书的第四名绝对是有水分的!一定要喷,不喷不行,绝不允许出现第二个万贵妃!
崔余朴深知言官厉害,所以忍不住提醒自己主儿。可见主儿这表情却是不敢再多言,深怕触怒了简宁。
只有伺候在她跟前的人才会知道这主儿骨子里是有多倔,认定的事那是万万不会改的,所以也只能忍着,不敢再多言了。
简宁忘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的,便是叹气,放下笔道:“一个读书人的名声是何等重要?他们今日攻击我可以却不能攻击义兄,那可是我们简家的救命恩人呐!我若退一步,必是引发更多流言。左右我入宫前就靠着话本吃饭,现在出点书倒也不算稀奇事。”
“可娘娘……”
崔余朴见简宁这样说,也是大着胆子道:“那些言官发起疯来简直不可理喻,便是煽动人叩宫门都是可能的。”
简宁抿嘴一笑,“有焦芳,李东阳在,闹不出事的。”
顿了下又道:“对了,张彩现在如何了?”
“已贬去当了礼部一个主事了。”
“一降再降,我若是他便是辞官而去了,这等人可怕啊。”
简宁感叹了一句,摇摇头,便不再说话。
等下午午睡起来,见正德已在外间的躺椅上躺着了。见她醒了,便道:“你醒了?听崔余朴说你书都写好了?”
“嗯。”
简宁点点头,“早写好了,不过修改了好些日子了。”
说着便是让碧珠将稿纸拿来,“你看看。我想拿让胡彦书那书坊替我刻印,顺便在报纸上发了。”
正德接过稿纸,看了几眼,不由感叹道:“简云舒,比起你,朕自愧不如啊!这可是作死啊!那些腐儒定是要闹的!这注史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啊!”
简宁撇嘴,“我一个女儿家自娱自乐,他们计较个什么?你到底帮不帮我递出去?”
“行!”
正德咧嘴一笑,“那群言官呱噪的很,我正好借你这稿子堵上他们嘴。”
这下轮到简宁好奇了,“我的稿子还能堵上他们的嘴?”
“你这稿子的草稿我也看过的,想来这修改过的也不会差太多。你这里面的观点很新奇,切入点也很新奇,不过在腐儒们看来那就是离经叛道呐!你这往报纸上一登,他们还不得炸了?那些奏章我都留中了,他们在我这儿寻不到事,那自然会亲自下场跟你撕啊!”
简宁嘴角抽了抽,有你这么坑自个儿老婆的么?
“感情我是挡箭牌?”
正德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简宁的肩膀,道:“我看好你,那群白痴不是你对手,跟他们撕去,我给你撑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