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这一年,朱厚照二十六岁,简宁二十七岁。
自正德五年加入天家后,转眼已是七年过去,当简宁站在城墙上往外看时,便觉有点恍惚。
不知不觉,她竟在这深宫大院内生活了七年。这七年,她跟朱厚照从相爱变成了相亲,爱已转换成了浓浓的亲情,当爱情荷尔蒙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原始冲动更为牢固的亲情。
她望着高墙外的世界,望着远处往来的人群,终于开始明白,为何圣人要将夫妻排在人伦第一,而非父母。
这种非血缘关系的缔结其实是比任何血脉相连来的深。父母总有离去的那日,而孩子也总会长大,唯有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是此生与自己相处最长的人,没有血缘关系却甚是牢固。
她伸手抚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由苦笑。
三个月前,自己又被诊出怀上了,虽然月事不来后她就怀疑自己又有了,可当这话从御医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懵。
后来经过多方调查,才知自己的避子汤给正德换成了补药。他没将自己当生育工具的意思,可却想跟自己生许多的小孩。用他的话说,兄弟多了多得力,以后地盘大了,驹儿一个人顾不来,以后驹儿就给他的兄弟姐妹们当什长。
古代五人为一伍长,十人为什长,百人为百夫长……他这也太抬举自己了。
唉,想到这里便是叹息。既来之则安之吧,有孩子总是喜事,她其实还是很喜欢小孩的。
跟正德说了许多回,可在这件事上却是拧不过来。他坚信多子多福的道理,而且用他话说,龙凤胎也两岁多了,再怀上也不会伤身。古人在这方面难以免俗,正德也不例外。
如今已是十月了,再过五月这孩子就该下来了。看看自己这大得出奇的肚子,简宁有点怕怕:该不会又是两个吧?
喜儿第二胎就又生了对双胞胎,这已充分说明,她跟她哥哥的基因问题了。上一代没有,但并不代表再上一代没有,基因这东西有时是会隔代遗传的。
看看自己这肚子,看着比别人大了许多,现在她也只期望肚里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不要发生大姐儿那样的悲剧才好。
如今已经七岁的大姐儿已显得有些沉闷,虽说父母宠爱有佳,甚至有自己这个皇贵妃当靠山,可流言蜚语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害到了她。
孩子虽坚强,可被人歧视总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为此,简宁对这个孩子总也要多怜惜些,总让已出任简家教养姑姑的赵月娘多教她一些“为人自珍便无人可欺”的道理。
看着大姐儿这样,她自然也会害怕自己孩子出个什么问题。这回双胞胎应该是肯定的了,其实已有太医隐隐暗示,这回可能是双胎。
太医能这样说,基本不会错。给皇家人看病,自然不能把话说死了,万一不是,那可得遭殃。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了崔余朴的声音,“娘娘……”
“怎么了?”
她回过神,转身看向崔余朴,见他脸色不佳,不由一惊,“可是玙儿与栀锦出了什么事儿?”
“没,没,两个小主儿可好着,那么多人看着,怎会出差错。”
崔余朴连连上前扶住简宁,“主儿放心,几个小主子都好着呢。”
“那你这是?”
“娘娘……奴,奴婢说了,您,您可别生气……”
崔余朴结巴了起来,“陛下,陛下他……”
“陛下怎么了?”
简宁一蹙眉,“今个儿早上走的时候还好的。”
“噗通”一声,崔余朴松了简宁的手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大哭道:“娘娘,您可要救救干爹啊!干,干爹他,他,他被陛下挟制着出宫了!”
“天子挟制他?你这话听着真可笑!”
简宁脸一冷,“是不是又不甘寂寞,想当出头椽子了?”
“不,不是啊!娘娘,真是被陛下逼的,他,他们跑出京都去啦!刚刚张公公在乾清宫里发现了这个,他都吓坏了,现在正在找大臣们商量……”
他说着便是递上一封信笺,简宁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妙,他该不会……
前几天边关有奏报,蒙古王子伯颜叩关来袭,朱厚照回到宫里那个兴奋啊,直嚷着要出关去打蒙古人……
不好!
简宁瞳孔一缩,忙拆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卿卿吾妻,鞑子叩关,吾欲效仿先祖立武功之事,奈何土木堡之变尽扫我大明英豪之气,众臣反对,夫唯走此下计……”
简宁的身子晃了晃,一旁的碧珠忙将她搀扶住,呼道:“大姑娘小心!”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