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一道屏风被拉起,皇后与简宁端坐在屏风后,驹儿有些紧张地坐在龙椅上。
就在刚刚,大臣们以一致决议:让皇太后下懿旨,立驹儿为太子。
本来这事也是水到渠成的。正德之前未立驹儿为太子概因钦天监的人批了驹儿八字后,发现他落根比较晚,觉着晚点立为太子比较好。
正德本来对这些事也是嗤之以鼻的,但关系到自己儿子性命就不得不谨慎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精神,他打算等驹儿满八岁再册立为太子。
只是如今出了这事,正德已在大漠失踪好多天,若再不立太子,并行监国之责,恐天下就要大乱了。
“两宫娘娘以为如何?此事万不可拖了……朝中已是人心浮躁,若……”
杨廷和说不下去了,心里都快把朱厚照戳出几个洞来了!你说这家伙,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啊!安稳了几年,一不留神居然玩出这么大的事来,这是要大家的命,要大明的命啊!
你都砍了一个鞑子了,够证明自己了,还领着大军战胜了,那就回来吧?追什么追啊!
现在好了!应州已大乱了,大明jūn_duì 现在不得不放弃自己守城的优势,四下出动去寻这位天子!
不知多少将士惨死大漠,这是君王该有的态度么?!万一被俘虏,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请让太后下懿旨吧……若陛下……臣是说如果,两位娘娘要做好准备,我大明只有战死的武将,磕死的文官,没有投降被要挟一说!”
“爱卿此言何意?!”
夏氏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颤着唇道:“难道,难道你们要至君父不顾么?你们,你们这也算忠臣?!”
“皇后娘娘,土木堡之变您忘了么?太祖之训您忘了么?!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的每一代天子都要有替大明殉葬的决心,我大明是绝不会向鞑子投降的!”
杨廷和的脸很冷,尽管恨,可说这话时还是感到了一阵心痛。这是他的学生,尽管他不着调,可对自己却一直很好,也有许多的优点,哪是那么容易无动于衷的?
可国就是国,这大明是大明人的大明,非天子一人的大明!天子可死,国格不能丢!
“你们!”
夏氏咬牙,“陛下会回来的!”
“姐姐……”
简宁的声音响起,“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太子为国本,即使今天要册立的人不是驹儿,不是臣妾的孩儿,臣妾也觉着到了这个时候是必要行册太子之礼的!”
她说着便是叹气,沉默了一会,眼前慢慢模糊了起来,“若……若真有什么……那也只能如此……陛下心慕太祖成祖,求仁得仁,且他是堂堂一国之君,非五岁稚童,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话说到这里已是情绪失控,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鞑靼人,草原诸部都打起了活捉朱厚照的口号,跟着他一起冲入大漠的人不过两百余人,还未带口粮,已经十多天过去了,难道自己努力改变了大明的国运,却要朱厚照来付出代价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惩罚她这个推动一切的人?!要将这罪怪到朱厚照头上?!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痛,自责一下一下扎着她的心,让她有种喉口腥甜的感觉,似有什么东西要喷出来一般,憋得难受。
“皇贵妃娘娘明鉴。”
杨廷和也是红了眼,“陛下往日虽顽劣,可为人宽厚,臣以前是太子府詹士,陛下是臣看着长大的。如今,他生死不明,随时可能都没了性命,臣想起便觉心如刀绞……唉!”
他叹气,“臣不希望陛下被抓到,哪怕战死在战场也不要被抓到,这样陛下起码还能得偿所愿,若……”
话已是无法再说下去,王华等人也是面带凄苦,偌大的乾清宫里隐藏着压抑的啜泣声,仿佛末日来临般,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悲哀,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声音,“太后驾到。”
简宁与皇后对视了一眼,便是起身,“臣妾恭迎太后娘娘!”
“臣等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别千岁……哀家能不能过得去这道坎都不知道。”
太后被人搀扶着,脸色苍白,也不废话,直接摆手让众人起来,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告诉哀家,皇帝这回还能回来么?!”
杨廷和等人抿紧了嘴,说不出话来。
两行眼泪滴落,太后苦笑,“本宫中年丧夫,难道还要老来丧子么?”
此言一出,乾清宫里顿时哭声一片,简宁忍着心痛道:“太后娘娘莫要丧气,陛下武力过人,这些年又勤于政事,不知让多少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上天有好生之德,臣妾不信,不信陛下会如此短命……他,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