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却染出来,风清持便直接回了行云止水。
正靠坐在枕头上无聊着的苍梧,看见出现在房门前的那一道蓝色的身影,眸色瞬间一亮,就差扑上去抱住风清持,“阁主,你终于想起我了!”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阁主。
风清持神色依旧淡定,淡问:“你恢复地怎么样?”
“还好,要不阁主你再给我看看?”苍梧眼眸放光闪亮地说道。
“看你这样子你也好的差不多了。”
苍梧顿时神色幽怨地看着对方,带着几分委屈地开口,“阁主,我可是你最得力的小贴心下属,你不能这样对我。”
风清持“唔”了一声,清越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戏谑,“看来前些时日的黄莲还不够你苦的。”
苍梧脸瞬间垮了下去,不无埋怨地说道:“阁主,那药你该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牙根一阵一阵的苦意。
苦到口水都要出来了。
风清持轻轻一笑,殷红的唇微微一勾,缓缓道:“我可没那么善良。”如果谁得罪了她,那绝对不是黄莲这么简单。
苍梧顿时觉得后背泛起幽幽的凉意,让他一阵毛骨悚然。那么苦的黄莲还是善良的,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阁主。
唯女子和小人和阁主难养也!
在苍梧的房间没有待多久风清持便离开了,在经过清幽小径的时候,梨树下一道墨色的衣袂让她顿住了脚步。
男子一袭黑色长袍,及腰的墨发仅用一根藏蓝色发带随意地束起,白皙削瘦的手持着一本书卷,倚靠着树干专心致志地看着,连风清持走到了他的身边都尤不自知。
“你在看什么书?”风清持忽然出声。
莯流一惊,险些连手中的书卷都落在地上,瞬间抬头看着风清持,“阁主。”
风清持凑近了几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咦”了一声,有些惊奇地出声,“你对这些奇门阵法感兴趣?”莯流在她身边的时间不算短,除了她吩咐的一些事情,她几乎没有见过他有什么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莯流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风清持淡笑着扬了扬眉梢,“那挺好的,不过我对这方面没有多少涉猎,或许,过不久我可以领一个人擅长这个的人回来,到时候能不能让他教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莯流微愣了一下,“谢谢阁主。”
“你别谢的太早,那个老头性子怪得很,会不会教你很难说。”风清持耸肩,淡淡地开口。
另一处。
风云依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衫,坐在水榭的长木椅上,半趴在朱红色的栏杆之上,看着湖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时不时地抛些鱼饵进去,神色是说不出的惬意。
菱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欲言又止。
“让你打探梓公子的下落,有进展了么?”投了一小撮往湖中洒了几下,之前还四散的锦鲤瞬间聚集到一起,甚至有大一点的锦鲤尾巴时不时地拍打着水面,卷起阵阵水花。
菱花摇摇头,“小姐,我问过一些人,没有听说帝京中有姓梓的人家。”
“没有姓梓的人?”风云依眉微微一皱,似是在思索什么。
“这就是四哥的别苑?”就在这时,一道略微轻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即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走了出来,男子长得还算不错,只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纨绔放纵的气息,就连眼神,都让人看着心里一阵不舒服。
“菱花,去看看是谁来了?”风云依吩咐道。
“是。”菱花走出水榭,还不待她问话,男子的话已经响起,带着几分傲慢与轻佻,“你就是四哥藏在这里的佳人?也不怎样嘛!”
“你是谁?”菱花语气不善地问。
“我是时家的六公子,时显。”男子有着七分流气地说道。
“菱花,是谁来了?”这时,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水榭中传来,风云依也缓缓走了出来。
听见声音,时显微怔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顿时就愣在了原地,眼中有些许痴迷之色。
风云依虽然算不上聪明,但上天还是给了她一副姣好的容颜,杏眸,柳叶眉,小巧的瓜子脸。
“你是谁?”秀眉微微一蹙,状似疑惑地问。
“时家六公子,时显。”时显扬起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笑容,答道。
风云依微微颔首,“初次相见,六公子有礼了!”其实刚才在水榭之中她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时家的六公子,时显。微不可见地扬起唇角,相对于油盐不进的时烨和捉摸不透的时蓼,这个人明显更加好掌握。
“还未请教美人芳名?”时显的目光从来就没有从风云依身上移开,带着几分侵略性地盯着她看。
风云依心中有些反感,面上却还是依旧笑地可人,“安阳城风家,风云依。”
时显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安阳城风家不过是一个小城家族,他还没有什么惹不起的。至于时蓼,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将风云依安置在这里,但是他一心都在风凌依身上,风云依与他肯定也没有关系,可能只是为了讨好风凌依而已。
“以前在帝京没怎么见过你,云依是最近才来的?”说话的时候,连称呼都唤了。
风云依笑着点点头,“听闻帝京风景不错,特地前来看看。”
“你初来帝京,如果不嫌弃的我倒是可以带你四处看看风景。”时显笑着说道。
“那云依就先多谢六公子了!”风云依轻笑着回道,在时显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知晓时显去了风云依所在的那个别苑,时蓼阴冷的眼眸微微挑了一下,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阴鸷而又玩味的笑。
“公子,六公子那种性子,真的没事吗?”时蓼身边的一位小厮轻问。六公子的品行,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的,完全是好吃懒做,纨绔不化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无一不通。
时蓼冷笑一声,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轻蔑,“风云依估计巴不得这样。”那个女人,有野心,有虚荣心,可偏偏没有脑子。
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会弄出些什么事来!
“万一凌依小姐知道了?”小厮在一旁担忧地问。毕竟风云依是凌依小姐的妹妹。
时蓼勾了勾唇,“风云依如此那般算计凌依,依着凌依的性子,定然也是不会护着对方的。”凌依性情温和,对人很好,却最厌恶背叛。
小厮的目光转到时蓼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就直说吧!”
“公子,真论起算计凌依小姐,公子你可是主谋!”小厮有些担心地开口。
时蓼脸上的笑意不变,甚至阴鸷中还清朗了几分,随意摆摆手,“无碍,我的性子反正她也清楚。”无所不用其极。
玉轻尘姐妹离开尹府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小丫头,小丫头一身水绿色衣裙,身材娇小,容貌娇俏中还带着清秀与纯真。
“轻遥姐姐,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尹明月缠在玉轻遥的身边,睁着纯真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说完之后又将希冀的目光移到玉轻尘的身上,等着她们的回答。
无论是在玉家还是尹家,她都是年龄最小的,也是两家最受宠的,所以也就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对于玉轻尘这位美得如雪山之莲,清冷而又淡漠的表姐,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怵然的,对方只是一个清淡的眼神,她都要心慌半天。
玉轻遥正想询问自家姐姐的意思,玉轻尘淡漠如桑雪的声音已经不疾不徐地传来,“你们去吧,我还有些要处理。”
玉轻遥抬头看着对方,温柔的眼眸中有着不解之色,“姐姐,你去干嘛?”姐姐不过昨天才抵达焱凤,能有什么事情?
“拜访一个人。”玉轻尘的语气就像她整个人一般,清清凉凉的,带着冰雪的淡漠。
随即一掀淡漠的眸子,“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太晚回去。”说完之后便上了月银色的马车。
看着徐徐离去的月银色马车,尹明月之前一直有些局促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好奇地围在玉轻遥的身边,抱住了她的胳膊,“轻遥姐姐,你说轻尘表姐去拜访谁啊?”
玉轻遥温柔一笑,就连摊手的动作都有几分温和,“我也不知道。”姐姐性子天生淡漠,基本上不与别人交谈自己的事情,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也不例外。
伸手摸了摸尹明月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地说道:“你不是要逛街么?我陪你一起吧。”
“好。”尹明月甜甜一笑。
“轻遥姐姐,我跟你说,我们这里一家馄饨特别好吃,我们等一下去吃吧?”
“而且,有一家很别致的忆故人,里面不仅布置精致,出售的石雕也是很好看的。”
“还有还有,忆故人对面的淡影馆,就是一家医馆,里面的馆主长得可好看了,听说总是一身火红色衣裙,等一下我们也去一下吧!”
……
一路上,尹明月一直不停地叽叽喳喳,活泼而又单纯。
只是听到去医馆的那一句话,贯来神色温柔的玉轻遥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因为想去看一下那位美丽的馆主而特意去一下医院?!
和玉轻遥等人分开之后,“去白府。”雪银色的马车里面传出一道清凉的声音。
驾车的灰衣男子微微一愣,在街道岔口的时候选择了右边岔路。
白府。
白未檀依旧是一身胜雪白衣,纤尘不染,如水墨丹青之画的精致容颜,狭长的凤眸中那双琉璃若烟的眸子极浅极淡,没有一丝情绪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削薄白皙的唇带着说不出的清冷弧度,周身气质清贵淡漠。
一个墨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身后,“公子,玉轻尘来了。”
白未檀收回目光,清雅出尘的眼眸微抬,从一旁的书案上取过一卷锦帛,“陵泓,去城西的行云止水,将这个亲手交到风清持的手中。”
陵泓迟疑地接过,犀利的眼眸闪过疑惑之色,还是颔首,再次如鬼魅一般离开。
看着坐在前厅喝茶的雪衣女子,那些奉茶的下人都在默默地打量着对方。
女子一身雪色衣衫,面容精致到挑不出半点瑕疵,眼中的神色也是清冷淡漠到没有一点儿分明的情绪,面对众人含着打量的目光,亦是没有半点表情,只有不变的清冷淡漠,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茶。
没多久,身姿颀长的白未檀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玉轻尘微微颔首示意,声线淡漠地说道:“玉姑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玉轻尘淡淡地回了一句。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坐在厅前,两人皆是胜雪的白衣,绝美无暇的容颜,就连浑身的气质都有几分相似,都是清冷淡漠中带着几分微微的疏离。
“你们都下去吧!”看了一眼在旁侧侍奉的侍女,白未檀淡淡地说道。
那些侍女偷偷地看了两人一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虽然好奇这位玉姑娘是谁?为什么会来找自家相爷?但还是退了下去。
侍女都退下去之后,前厅便只剩下白未檀和玉轻尘两人。
玉轻尘也没有拐弯抹角,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淡白色的玉佩,“右相可认识这枚玉佩的主人?”
看着这枚玉佩之上熟悉的雕刻,白未檀心中明了,定然是那日子染骑走对方溯雪的时候留在原地的,便缓缓开口,“本相确实认识它的主人,玉姑娘若是为了返还这枚玉佩可以直接交给我。”
玉轻尘略微削薄的唇微微一动,清凉淡薄的话语缓缓溢出,“他当时肯定是有急事,但是右相应该知道,溯雪只听我的命令,如果我不允许右相觉得他有机会骑着它离开么?”
随即浅薄地勾了勾唇,“作为答谢,他难道不应该见我一见?”
白未檀无波无澜的眼眸有些意外,虽然他和玉轻尘不算很熟,但之前也见过几次,对方性子淡漠较之于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有些诧异玉轻尘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子染这么感兴趣。
“你这句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她。”白未檀眼中意外之色敛去,淡然回答。
“那我静候佳音。”玉轻尘清冷绝色的容颜依旧,语气浅薄地掷出几个字。
将玉佩收好,对着白未檀微微点头,“如此,轻尘告辞。”
看着玉轻尘离去的清冷背影,白未檀眼中眸色淡了一分。玉轻尘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为何对子染这么感兴趣?!
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山水墨画的屏风便立着一道修长的淡蓝色身影。
听见声响,那道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俊朗的容颜,对着白未檀扬唇爽朗地笑了笑,“未檀,好久不见啊!”就连声音,都和他给别人的感觉如出一辙,爽朗简单。
白未檀顿了一下,扯了扯削薄的唇角,“好久不见。”一刻钟之内,说了两句好久不见。
“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啊?”来人眉梢一挑,依旧是笑着问。
白未檀缓缓走到窗边,神色淡漠地看着窗外轻拂的梨树,寡淡地开口,“许久不见,有些意外。”
男子却没有顾忌那个多,直接上前一把勾住白未檀的脖子,一副哥俩好地说道:“那我就将你刚才的表情认为是惊喜和意外好了!”
白未檀不着痕迹地拿开对方的手,目光淡漠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简白,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简白轻轻一跃,坐在了窗沿之上,翘着二郎腿有些不着调地看着白未檀,有些嫌弃地说道:“你也没变,还是整天冷着一张脸,看着都闹心。”
白未檀没有理会对方,只是目光和语气都淡漠地问,“你这次怎么会突然来帝京?”
简白伸了个懒腰,“楼姒带了她弟弟亲自来焱凤向言络那小子道歉,我陪她一起来了,想起你就顺道过来看看。”然后顿了一下,敛去那种不着调的笑意,目光瞬间深沉了不少,缓缓开口,“还有就是……亦澈也来了焱凤?”
白未檀眸光瞬间一冷,“你说什么?”
简白偏头目光惆怅地看着窗外,“亦澈他,来了焱凤。”
清淡的凤眸微微一眯,有些凛冽,“他什么时候来了焱凤?现在在那里?”本来清冷的语调此刻都带了几分料峭冰雪的幽寒。
简白有些诧异白未檀对此事如此在意,神色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你这些年不是从来不管亦澈的这些事情吗?”
白未檀负手安静地看着外面,眸中料峭的光芒始终没有分毫回暖,“他现在在哪里?”只是淡漠地问。
简白一顿,挑着眉看着对方,“喂,看你这副样子,你不会是想找他打架吧?”
“你去告诉他,让他马上离开焱凤。”白未檀修长的玉指漫不经心地搭在窗柩之上,缓缓说道。
简白微微一愣,神情凝重了几分,望着白未檀,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不是因为上次刺杀言络的事情?”简白紧皱着眉头问。
白未檀依旧是目光淡漠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这里理由,比子染现在就在焱凤更好更合理。
见白未檀没有说话,简白眉头皱地更深了,凝重而又深沉地解释道:“这次刺杀言络的事情,绝对和亦澈没有半点关系。”
白未檀清凉淡漠的凤眸微微一抬,云淡风轻地反问,“银叶之赤不是青冥居的影卫?”
简白一顿,虎着脸看了白未檀半晌,愤恨地说道:“别人可以不相信,和亦澈是这么多年兄弟的你难道还不相信?言络以前是谁一直护着的人,你觉得亦澈会动言络么?这些年无论言络如何故意刁难逼迫,亦澈有伤他半分么?”
“那这次银叶之赤如何解释?”白未檀再次语气清淡地反问。
简白:“……”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想着找亦澈问个清楚。不过,他敢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亦澈。
“还有,别再说我和他是兄弟!”这句话,很轻很淡,也很凛冽。兄弟,他们很久之前就不是了。
“你……”简白一噎,看着白未檀半晌说不出话来,在沉默的同时,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和沉痛。他,亦澈还有未檀,曾几何时是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朋友,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沉默,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两个人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微风从轩窗拂入,扬起两人飞舞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