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花了两个小时把三十筐土全部初步处理好,铺了一大片斜坡,这时已经早上九点,她满身脏污,气喘吁吁,看着阳光照在泥土上,露出了笑容,真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连那泥土里散发出来的土腥味和淡淡腐臭味,都让她觉得好闻。
现在五月份,气温还不是很高,但到正午太阳还是很大的,如果接下来都是晴天,这些土暴晒个两三天,消毒效果应该也是不错的。
没办法,现在也搞不到别的土壤消毒剂,连生石灰也没地方弄,只能靠暴晒。
怕妈妈担心,她把锄头铁锹什么的藏一藏,快步回家去了。
听到敲门声,担心了好几个小时的林妈妈连忙拄着拐去开门:“小满。”
林满进屋就关上门,扶着林妈妈回到床上,压低声音说:“很顺利,我已经挖了三十筐土放到土坡上晒了。”
她声音里藏着窃喜:“那些加起来大概有十个立方米吧,这还是我只挖了两三个小时,等晚上天黑了我再去挖,挖个一晚上就能有很多了。”
林妈妈心疼地握着她粗糙干裂的手,上面好多新的小伤口,比她自己的还要粗糙:“妈妈能帮上什么吗?”
“妈,不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林满兴奋地低声,“我们现在吃早饭吧?用那米饭来煮稀饭怎么样?”
她用大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洗了手,然后起了炉子,把家里水桶里的井水加到锅里。水桶里的水也只剩下了个底了,经过沉淀,下层有些脏脏的,她小心翼翼地把上层倒出来:“一会儿我去打水。”
林妈妈也把藏在箱子里的饭盒拿了出来,等锅里的水开了,林满把米饭都下下去,不一会儿就咕噜咕噜冒了泡。
米饭的香味飘出来,可招人了,幸好门窗缝都塞上了布条。
林满其实早已饿得手脚发软,这时候不停吞咽口水,大白米饭啊,她就在很小的时候,基地粮食还比较充裕的时候吃过几回,后来吃的就都是杂粮了。
一碗米饭煮成稀饭量就大了,林满还放下去一把野菜,看起来就更多了,盛了满满两大碗。
“妈,快吃吧。”
“妈不饿,你先吃。”
“这里有两碗呢,你不吃我也不吃!”就是担心妈妈不肯吃,林满才煮成稀饭的,两大碗,看着好多呢!
林妈妈无奈,拿起筷子慢慢吃,但还是尽量把饭粒拨给林满:“你要干力气活,多吃点。”
母女俩分享了这顿美味的早饭,心里都满足极了,对未来更是充满希望和期待。
吃完之后,林满把锅碗擦干净,消灭所有证据,这才打开门,拿起家里的水桶去打水。
这些年基地里打了很多井,但到现在还出水的就剩下了三眼,而且很早之前就被管制了起来,每天有固定打水时间,而且每户人家只能打到定量的一点水。
但也有例外,如果能弄点好东西送给管理水井的人,那就能多打点。
林满想着接下来没时间每天都去打水,就带上了一把野菜。
如今她家虽然还是吃不饱,但这野菜已经不是那么紧要了,摘回来放了快一天,都蔫掉有点要烂了,索性拿出去换水。
基地里的气氛比昨天更紧张更沉重,但打定主意或者说不得不留下来的人,还得继续过好自己的日子,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所以基本的秩序还是在的。
不过林妈妈也悄悄跟林满说过,真到了灭亡的那天,他们基地肯定得乱,人死之前,总得发一回疯的。
现在不过是疯狂前的平静和垂死挣扎。
林满只希望暂时别乱,至少挨过这十天。
林满去的是离她家最近的那一口井,排在她前面的有好几个,都是佝着腰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婆婆,队伍死气沉沉。
管着水井的则是一个断了一条腿和一个手掌的大胡子男人,人称刚哥,是个猛人,残疾之前就是个猛人,治安队队长,末世第五年的尸潮里弄残疾了,但依旧不改生猛,又因为与张夫人是表姐弟——就是昨天给林满家送破衣服的张夫人,所以这位刚哥依旧有很好的工作和比较高的地位。
但管水井这种,分给老弱病残的关系户的工作,以前他肯定是不干的。
很快轮到林满,林满悄悄地把那把野菜递过去:“刚哥,这个孝敬您。”
刚哥抬起暗沉沉的两个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林满把野菜放在刚哥坐着的板凳边,拿起吊水的小木桶,扔下井,轻轻晃了两下绳子,打起大半桶混着些泥沙的井水。
别人只能打一下,但林满看了眼刚哥,见他表情淡淡的,就又打了一下。
她带来的水桶装了一半,省着点用,也够她家用上两三天了,便打算要走。
刚哥突然说:“再打一下吧。”他面无表情地咧咧嘴,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森,“恐怕是最后一次排队打水了。”
林满心里跳了跳,一言不发又打了一回,然后拎起自己的水桶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