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叹了口气,“我只是很佩服你,能这么专业和执着,不论对谁,首先想到的都是研究结果。其实你的个性适合在美国做研究,而不是在国内做应用。做研究的话,可以有志愿者帮你完成探究的兴趣,可是做临床,所有的来访者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康复,是不会给你探究的机会的。我承认,自从上次电击和你的吗啡注射后,我的精神状态差了很多,经常记不住事,片段性失忆更严重了。但是我会努力克制,我相信我能治好我自己,把副人格融合。”
“你自己治?”韩牧之有些惊讶,但片刻又释然,“也是,你自己就是治疗师,不过你还是要当心,我不知道你会用什么办法,但如果是催眠的话,注意安全,当心在催眠状态下,你被副人格反控制了身体,那样你就再也回不来了。”韩牧之有些担忧。
我心里咯噔一下,上次的催眠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只是幸好在医院,医生和陆曾翰都在。我咬唇道:“没事,我会注意的。”
看着韩牧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说你离开六院是因为治傻了一个叫林若兮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韩牧之想了下道:“那个林若兮是副院长的关系专门找了我的号去治,当时的症状是神经兮兮,总觉得有人在害她,伴有幻听幻视和片段性记忆力变差,刚发生的事也记不清细节和逻辑顺序。我初步的诊断是长期抑郁导致的被害妄想症。副院长嘱咐我这是个关系户,要好好治疗。我也在给她逐步用药,刚有好转,可怡忽然找我,和我说这个林若兮是她的朋友,千万不要治好她,如果治好了,她的命就没了,如果治傻了,可能还有一丝活路。”
“怎么会这样?”我疑惑道。
“我也不能理解,但可怡找我很急,说完这事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按她说得办,否则就是害人害己。可怡说,林若兮的病很复杂,病根儿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如果治好林若兮,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让我替她做催眠去回忆之前看到的事,那样我也会卷在里面,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等待我的也许也是死路一条。”韩牧之叹气道,“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可怡的世界里满是漩涡,我没有打听也不敢多问,想想林若兮是副院长的关系户,背景应该不简单,可怡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便同意了。在后期的治疗里,我故意加大药剂,不去会诊治疗,让林若兮在大剂量的镇静剂的作用下变得痴痴傻傻,记忆力更差,到最后,认人也开始模糊。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林若兮的病被我治坏了,我被六院强制辞职。我也正好腻歪了那种体制内的不自由,后来可怡突然没了,你又成了那个样子,我便辞职创办了驿桥。虽然林若兮的事,是我职业生涯里,很不光彩的一笔,但我真的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林若兮,我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也许我下一个该找的人,就是她。
“可乔,你是不是更鄙视我了?我好像没一个做医生的底线。”韩牧之无奈地苦笑。
我回答不来,许久只缓缓说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吧。评价它对或错,只能看从谁的角度去看。牧之,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我站起身来刚要走,韩牧之忽然看着我,轻轻低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可乔。”那声音很温柔,让我的心都倏地融了一下,他看着我的眼眸里,有一丝丝的光彩和柔情:“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也承认我对你有研究的好奇心,但是,我是真的爱你,想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好沉重的一个词,他的一辈子,到底是爱还是一份执念?我微微对着他笑了笑:“我相信。”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头晕乎乎地走出刑警队,往事如烟般涌上心头有些酸涩,依稀记得那年的纳什维尔教堂,我双手合十祈祷着心灵的救赎,他就那样带着一身的阳光站在我的面前,把我拉出教堂,拉到南城。如果一切都如当初,他依旧是温文儒雅的韩牧之,该有多好!
迷迷糊糊间,我不知怎么跑到了医院,站在了陆曾翰的病房前,看到他靠着床头闭目养神的样子,刚才的唏嘘怅然忽然淡了许多,我调整了番情绪站在他面前,柔声一笑:“干什么呢?”
“等你。”陆曾翰倏地睁开眼,眸子里带着一丝精光,“听说你今天跑了不少地方,查到什么消息了,有收获吗?”
“有是有,不过没证据。”我长叹了口气。
“下一步想去哪查?是不是得出南城了?”陆曾翰看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道。
“看你这幅眉头紧锁的样子,我就猜到了。”陆曾翰笑道,“想去哪儿?”
“我要去找林若兮。你知道这个人吗?”我问道。
“嗯。”陆曾翰蹙眉想了想道,“我陪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