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知道这话准保还有下文。
李尚宫接着说:“公主长大到了,到了要许婚的年纪了。”
刘琰看着镜子里李尚宫的脸——人的脸在铜镜里总会有些走样变形,李尚宫的脸就被拉宽了一截,看起来成了个怪模样,连她说话时的嘴巴,看起来那张合的动作也很怪异,颇显得可笑。
不过李尚宫自己可并不知道。
她还在语重心长的说:“昨天的栗子,其实公主不该收的。”
刘琰没动怒,只是问她:“为什么呢?”
李尚宫说:“不管公主将来选哪一位男子为驸马,哪怕十分中意这个人,也别将心意表露在外比较好。人嘛,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哪怕是很宝贵的东西,也不会多爱惜,还容易仗着情分做出些得寸进尺的事情来。”
刘琰忍不住笑了:“姑姑你好象很内行啊。”
李尚宫严肃的说:“奴婢虽然没嫁过人,可是世上的事大多如此,不管是父母与子女,师徒,朋友,夫妻……其实说穿了都是一样的,父母太过纵容,子女的品行往往就难以约束规整。朋友之间倘若一个人总是对其他人忍让,那其他人一开始或许很感动,觉得这个人很好,可时间一长,占便宜就成了理所当然,如果占不到便宜反而会心生怨怼,公主您想想,是不是这样?”
刘琰开始在笑,不过等李尚宫说到这里,她已经收起了笑容,正正经经向李尚宫道了一声谢。
“姑姑的话,我记得了。”
“嗯。”李尚宫重新露出笑容:“奴婢伺候公主这些年,公主一直待奴婢宽厚又敬重,奴婢也是全心全意盼着公主能过得好,如果要挑驸马,奴婢只盼着公主能挑一个和善厚道的人,将来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刘琰点头:“我会的。”
二月二,皇上在皇庄亲自扶犁耕了半亩田。
说真的,这活计他是多年没干过了,有点儿不知道怎么使力。
皇上有点后悔。
前天曹皇后曾经建议他,要不要先把犁头拿出来推推试试,熟悉熟悉感觉。
他拒绝了。
唉,他果然还是做皇帝年头久了,妻子的话明明是金玉良言,他却没有听进去啊。要曹皇后说,这跟做不做皇帝没多大关系。其实皇上当年还不是皇帝时,其实干农活儿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他读过几年书,后来不读书了,还跟家中长辈一起去府城谋生,成亲之后不久,世道越来越乱,他也被征了兵——其实那会儿皇帝的政令出了京城也跟废纸差不多,四处生乱。
皇上曾经种地的日子……真的不多。
等到耕完这半亩,皇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手掌——磨出血泡来了。
当然回去之后,皇后应该也不会笑话他,而是会很细心的替他上个药再把伤包裹好,并且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多年夫妻了,皇后很懂得如何周全丈夫的颜面。
男人嘛,面子太要紧了。
皇上功成身退之后,皇子们和一些宗室子弟们顶上去。
他们的待遇还不如皇上呢,皇上起码还有一头牛,他们可没有,只能是有人在前面挽绳拉犁,后面有人扶犁,有人撒种。
皇上看着这些年轻的刘氏子弟,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安慰。
他们中很多人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的,一天农活儿都没干过,瞧他们现在在地里的表现,简直是丑态百出!前面拉绳的人没走几步就跌了个狗啃屎,后面推的人不知怎么就踢伤了自己的脚。还有一个……皇上看了两眼,他怎么觉得那位宗室子弟的模样有点不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