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觉得不安。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见人就显摆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本事。”陆轶轻声解释:“也只有比较熟悉的人才知道,我有能鉴别文书字迹真伪的本事,但只是鉴别,并不知道我能临摹仿写。”
“你……以后别太拔尖出头了。”
这句话,刘琰都没想到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对陆轶说的。
刘琰到现在都清楚记得,自己曾经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嗤之以鼻,觉得这话多么滑稽。
但是现在她不再这么想了。
有很多年少时声名斐然,出类拔萃的人物,经过十年、二十年的岁月之后都会被磨去锋芒,变得渐渐与旁人无异,和光同尘。
也许这是他们自己愿意的,也许是被迫不得不如此。少数还保持着真性情的人,常常被人说是“狂士”“孤傲”“不通人情世故”,被众人所排斥、孤立,甚至是欺凌打压。
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才是明哲保身之道,而站在人群之外太过危险了。
就算是小哥,他以前也是才气横溢,可是坠马断腿之后,不是一样学会了韬光养晦吗?他还是父皇的亲儿子,嫡皇子、现在还封了昭王,尚且免不了受旁人的算计,陆轶和小哥一比,那他就更危险了。
陆轶仍然点头:“好,我都记得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自己这条命的。”
但愿他说到做到。
刘琰没有心思再看图纸,陆轶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要正午了,我这儿不怎么开伙,咱们去外头?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楼,菜烧得不错。”
刘琰不是很有胃口,随意的问:“你去尝过了?”
“前几天经过,偶然进去的,他家羊肉烧得不错,不膻不腻,还有一道芋头泥做得也好,甜丝丝的,你或许会喜欢。要是不想出门,让他们送一桌席面来家里也是一样的。”
“不用,我也想出去转转,天气这么好,待在屋子里可惜了。”
天气确实好,一年里最舒服的季节就是现在了,不冷也不算太热,暖风微熏,吹得人晕陶陶的只想在这天气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陆轶说的那家酒楼确实是新开的,看得出来,匾上的漆色亮闪闪的,一尘不染。陆轶在门前下马,酒楼门口就有人迎上来了,笑呵呵的先揖手后问好:“陆爷您来了?今儿想用些什么?”
陆轶显然也认识他,笑着问:“今天有什么新鲜的?让你们老王捡他最拿手的做。”
他转过身来扶刘琰下马:“楼上有雅座,后头院子里还单独的屋子,咱们坐哪儿?”
在外头他没有再唤她“公主”,不过口气显得更加熟稔随意了。
刘琰觉得这样也挺好,自在。
“楼上吧,还能看看街景。”
“好。”
在酒楼门前的那个人很有眼色,不用陆轶多吩咐,就引着他们上楼,把最好的一个雅间门给开了。
吃他们这碗饭最要紧的是有眼色。
陆轶已经成了驸马,还是最得宠的四公主的驸马,这事儿京城里已经没人不知道了。现在他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来酒楼——
酒楼的人眼又不瞎,虽然这姑娘没有珠翠满头绫罗满身,甚至连脸都没露出来。可是看她骑的那马,那马鞍子的边儿镶的是那是金丝!绝对是真金。再看人家那落落大方不加掩饰的气度,这人还能是谁?
酒楼上上下下的人都得了吩咐,伺候得别提多小心了,且很懂规矩,连一个敢抬头多看一眼刘琰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