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已经开工了,第三批面包都已经烤出来了,窄小的房子里只有很小的通风口,走到没有火烤着的地方就又湿又冷,让人发抖。丽莱夫人因为早上的事,特别分注意力在宁宁身上,见她吃完了饭就马上驱赶她:“快去通烟囱今天之内你要干完不然明天你就等着看吧”
宁宁只能搬着工具出去。无论如何,因为通烟囱活儿重,她热水可以管够。她饱饱的喝了一顿,穿着新拿到的温暖的棉衣,要通的烟囱在隔壁的小房间里,教堂最多的就是祷告室了,这种小房间又窄又小,还要放壁炉,日夜不停地烧着奢侈的木柴温暖石头房子,就很容易堵。平常都没人用,砌炉子干什么,宁宁骂着。
她得先用工具把炉膛掏空,清理灰烬炭屑,然后才可以爬上房顶,把钩子从上往下捣,把那些堵在烟囱里的东西都弄出来。炉子虽然小,但教堂很大,房子很高,壁炉也很高。宁宁舍不得弄脏新棉衣,只能脱掉衣服,在冰冷的空气里钻进炉子里,每过十几分钟还要出来咳嗽一下,用冷水洗掉掉进眼睛里的灰尘。她锤了锤腰,再摸了摸手指,大概是因为骑士的圣光,冻疮和茧都消失了大半,没有厚皮的保护,粗糙的壁炉将她的指尖磨出血来。
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弄脏衣服,坐在木炭里还更温暖一些。宁宁洗了洗手,擦了把汗,就又回去继续干活、
中午时她听见了午声钟响,估量着过了一点时间,偷偷去食堂门口,请一个正好吃饱了饭的认识的孩子给她拿一块面包来。“告诉玛丽莱是给我的份就可以了。”当然每个人拿面包都是有数的,会记帐的。玛丽莱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睁大眼睛,差点都认不出来那个小黑猴是宁宁。丽莱夫人破口大骂:“一身黑的小鬼站在这里干什么想弄脏地板吗快滚”宁宁趁她没骂出更多的话的时候抱着面包赶紧溜了。
大约是今天也有好心人付钱给面包加了料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为教堂捐款的贵妇,为穷苦人的日子哀泣的小姐和绅士,不过宁宁总觉得今天是艾瑟尔。面包很大块,虽然硬,里面有牛奶的清香。宁宁一闻就闻得出来,她也做了三年面包了。她无论怎么洗手还是洗不干净,面上染上了黑乎乎的煤印和血迹,宁宁不以为意地拍了拍,一口咬下去。
下午雪更大了,宁宁趁吃饱肚子暖时赶紧去干活。上房的话要去格吉先生那里领一下梯子,格吉先生早上也是当面知道的,看见她来要梯子就说:“喏,在那里了。”梯子已经搬出来了,积了好大的雪,在角落里结冰。宁宁气得要死,还是只能笑着说:“谢谢格吉先生。”赶快给了他一个铜板当作感谢。
格吉和她一起把梯子搬到要去的地方。会有人定期检查烟囱,如果要通的话,就在烟囱上系上一根彩条。不同的房间,彩条颜色不一样,对着房间找找位置就可以,这就是不识数的人的笨办法了。宁宁已经看好了位置,格吉说:“我回去了。”宁宁乖巧地说:“谢谢格吉先生”格吉看了她一眼,宁宁握着手站在那里目送他走,这回可没有铜板了。
宁宁自己一个月也就三十五个铜板。呸,他一个月能拿八十个铜板,还有外快,还要来看宁宁的。
宁宁顶着风爬上了房顶,教堂的房顶有点圆,远远地煊赫地立在前面,然而并不能遮挡风雪,后面的灰色瓦片结了冰,覆了雪,走起来一步一滑,特别难受。每年都有小孩子从房顶上摔下来的事,如果运气不好,就是直接被抬去乱葬岗的命。宁宁趴在房顶上,顶着风,拖着长长的大钩子,发着抖抓着嵌在石头里的把手,努力往上爬。她爬过去的时候,脸上蹭过一片印在雪上的浅浅的印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盖过,她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那双铁的靴子,闯入她的视野,铁的手套,伸入她的眼前。
宁宁抬起头,撞进那双蓝色的眼里。高贵的艾瑟尔大人,站在房顶上,白金的盔甲,弯下腰,伸出他那双高贵的手,在风雪里朝她微笑。湛蓝色的眼眸,矢车菊的微笑。
宁宁说不出话。艾瑟尔说:“是你啊,我想起你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