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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不得不将屋顶的雪也清理掉。等她带着工具,在天色开始变暗时一身湿透地走进厨房,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搜寻热水。她擦了身, 喝了热水, 脱下衣服, 让身体变暖。宁宁后悔自己今天没有穿破的那件棉衣来,但她也不能保证如果自己将好衣服留在屋子里,会不会有人去偷。食堂还有孩子们聚在一起吃饭。厨房为了节省木柴,在天黑前,甚至是天黑两三小时前就会关闭, 这时大家应该已经回家了。但宁宁很快意识到他们是在为巴特送别。巴特过了今天后就要离开了,他已十五岁了,参加了王宫国宴后, 可以毫无遗憾、满怀荣誉与信仰地离开。
宁宁又累又饿地走过去。她只想拿块面包,可没意思要参与教堂孤儿派的友爱,但她敏感地感觉到什么不对。玛丽莱自然是作为孩子的头儿, 欢声笑语地坐在首位, 而在一身狼狈的宁宁走过去的时候,整张桌子上的气氛骤然地一冷。
宁宁目不斜视, 尽管她内心已经开始警惕起来。她累得没有力气去注目。她的双脚和双手都又冷又胀痛,宁宁的十根手指头都冻成了萝卜, 红得铁青。她现在唯一的想法, 就是回到自己那座又黑又小的小屋子里, 抱着破被子在床上, 喝几滴那个药水, 好救自己的命。
面包是盛在盘子里的,量很准,一个孩子一块。盘子里还有最后一块,被挑剩了,又皱又干,宁宁并不计较地拿起来。盛放饮料的盘子里有一杯酒,送别孩子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一杯祝福的酒,以此献给伟大的光明神,祝即将远航的信徒和伙伴蒙受庇佑。宁宁的这一杯不知道被谁偷喝了,水位低下去好大一截。
宁宁感到如芒在背,不知道她身后有多少人在看她。整个食堂寂静得鸦雀无声。宁宁举起了杯子,她顿了一下,微微向空中一举,嘴里低喃了句:“祝福。”可无论是祝福谁,想必都不需要她的祈愿。宁宁一口气将酒喝光,干涸的喉咙仿佛紧闭的石块,才被这水流滋润,微微露出一条缝来。嘴唇干裂的龟痕刺激得痛。但肚子还是暖了起来,她今日不必冻死了。宁宁将杯子放回盘子里,自有今日负责厨房善后的孩子去洗。
她回头,重新走向桌子,手里拿着面包。但宁宁打算回家去吃,不在这里讨人嫌弃。一整个桌子都是敌视她的目光,仿佛在被无法抵抗的权力压迫后,最终释放的反弹。看,你不过是丽莱夫人,用后就扔的垃圾。
人群里不知道有谁低声说:“这家伙亵渎了神!”有人附和:“他喝了残缺的酒!”孩子们用目光这样唾弃着她:“虚伪!”玛丽莱挺直着肩背坐在这些孩子当中,神情不那么愉快地看着宁宁。……宁宁觉得,自己似乎看着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