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杨嗣昌嗤之以鼻,这家伙还是那样,口不应心,只怕此时心里也是格外骄傲得意吧,瘪了瘪嘴,“行了,紫英,这里只有你我和大章三人,究竟如何,难道还能瞒得过我和大章?大章,你和紫英也是多年同学了,他这份做派,是不是让人可鄙?”
郑崇俭也是笑而不语。
杨嗣昌摇摇头,“好了,紫英,不扯其他闲话了,尚书大人和柴大人让我们二人来的目的恐怕你也清楚,和那宰赛谈得如何?”
“基本谈妥,但是还有一些具体细节操作需要朝廷拍板,但我觉得基本上也就只能如此了,信使前日去京,估计在路上与你们错过了,我还琢磨着就这几日朝中就该复信了,先前还以为你们二人就代表朝廷来复信呢。”
杨嗣昌吃了一惊,“已经谈妥了?!这么快?”
郑崇俭也一样惊诧,“紫英,这等大事,如此之快就谈妥,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冯紫英点点头,“的确有些快,但是转念一想,只要大原则确立下来,许多细节问题就不必太纠结了,这宰赛也是一个人物,我与其交谈不过一个时辰,他便能明晓内喀尔喀五部的未来系于何方,所以在确认了未来和大周之间的关系之后,其他都简单了。”
冯紫英大略地把自己和宰赛这件关于内喀尔喀五部日后在草原乃至辽东的定位以及与大周之间的关系做了一个探讨剖析情况向杨嗣昌和郑崇俭二人做了一个介绍,杨郑二人都是脸色阴晴不定。
许久之后,杨嗣昌才沉吟着道:“紫英,若你所言,这宰赛既然颇有些雄才大略的枭雄气概,你还如此坦率挑明其中道理,难道你就不惧这草原上又出一个铁木真?”
杨嗣昌的话也获得了郑崇俭的认同,郑崇俭也沉声道:“紫英,此事你做得有些欠妥,对草原诸部,恩威并济,诱之以利,示之以威,都是好的,但是却要分清主从,你这般岂不是助长了对手的野心?若是我们再予以扶持,日后万一养虎为患,酿成一个比建州女真更难解决的祸端,却该如何是好?”
冯紫英淡淡摇头:“文弱,大章,我明白你二人的担心,宰赛的确有些野心,而内喀尔喀五部也的确具备相当实力,但是,我以为内喀尔喀五部也好,建州女真也好,是否真正具备挑战我们大周的威胁,不在于内喀尔喀或者建州女真本身,而在于我们大周自身。”
冯紫英的话让杨嗣昌和郑崇俭都皱眉,这话的确恢弘大气,但是却不能解决现实问题,杨郑二人也都清楚冯紫英不是那种夸夸其谈之人,这么说肯定还有说法。
“大周当下的确面临着许多难题,但是对蒙古诸部也好,建州女真也好,看起来似乎是军事上的问题,但我以为更多的还是经济上的问题,当然体现在朝廷里来,就变成了财政问题。”
杨嗣昌和郑崇俭都凝神思考。
冯紫英誉满京师,并非浪得虚名。
其开海之略一经提出便引发震动,也的确极大地缓解了朝廷财政拮据状况,要说开海之略并非新鲜,但是如何具体实际操作,且能获得南北双方的认可,那就不是一桩简单事情了,但冯紫英拿出一系列具备可操作性的方略,并将其中部分收益用于对北地的一些开支事项支持后,这个政策才真正得以付诸实施,这种时机选择和支持方向的精准安排,才是关键。
正因为如此,杨嗣昌和郑崇俭都对冯紫英的论政观点十分重视。
“破解蒙古诸部和建州女真的关键还是在于辽东,辽东的问题在于后勤补给,尤其是粮食问题和人口问题。粮食保障受限于运输成本和能力,陆路成本高,海路运力弱,没有粮食保障,支撑十余万大军在辽东生存下去的后勤保障,说穿了就是官兵以及为其提供服务的人口生存就难以维系,包括官兵家眷,武器和甲胄的生产和维护,商旅,消遣娱乐人员,那种纯粹的军事堡寨性城市是很难维系长久的,但如果要实现正常的城市维系生存,就需要大量生产性人口,农业生产和工商业生产,最终来支撑军事力量,而辽东的粮食生产能力极低,根本无法支持,只能依靠外来运入,……”
“我了解过,辽东粮价正常年份大概是京师粮价的二倍半左右,丰年大概在两倍左右,而歉收年份大概是京师的四到五倍,如果和江南相比,大概还要上浮五成,……”
冯紫英尽可能简而言之来刻画辽东的局面,他也知道对于杨嗣昌和郑崇俭这两个没有实地考察了解过的生嫩来说,这有些难度,所以暂时只能让他们囫囵吞枣式的灌下去,至于日后慢慢消化理解,那需要时间和经历。
“辽东得失是关键,这我们理解,你的意思是无论是蒙古还是建州女真其实要和大周对抗都不够看,但大周军事实力却无法有效的在辽东得以投放?而制约这种军事实力投放的关键原因就是兵力,尤其是与兵力相匹配的后勤保障人口的不足?”杨嗣昌大略理解到了一些,但是还有些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