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令迟疑了一下,想了一想才说,“听闻君豫说起过,应该就是永平府同知吧,他现在就是接替您的职位。”
“对,从永平府同知到顺天府丞,正五品到正四品,本官只用了一年半时间不到,便是冯某翰林院出身,只怕也难以服众,但是本官就任顺天府丞,朝中却无人能有异议,甚至本官现在只在顺天府丞位置上干了一年半便巡抚陕西,也是有所仗恃,夏大人可知晓所恃为何啊?”
夏之令虽然知道冯紫英升官极快,但是更多的还是觉得可能这个家伙大概是因为出身翰林院修撰原因,但要说这样突兀的青云直上,那帮御史们居然都无异议,就有些蹊跷了,所以也一下子好奇起来。
“无他,就是本官在永平府以几千永平民壮,依托有利地形,和内喀尔喀人数万南下的铁骑打了一仗,这帮内喀尔喀人在三屯营一举歼灭了京营十万大军,气势正盛,但是本官就是靠着几千永平民壮,把内喀尔喀人打得焦头烂额,狼狈而退,就凭着这份大功,加上察哈尔人南侵京师让京师民众心中震怖,而本官回任顺天府能给民众以信心,才让他朝廷决定让本官出任顺天府丞。”
冯紫英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目光炯炯。
这却是夏之令不知晓的情况了,在永平府以几千民壮和几万蒙古骑兵打了一仗,居然还打赢了,这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但是夏之令相信这种事情冯紫英撒谎,也没有意义。
下来之后随便找人问一问就知道是真是假,若是一任巡抚撒这种谎,那未免太掉份儿了,只会让人不齿不屑。
这么看来这位边镇武勋出身的巡抚大人看来还真的是能文能武,兴许就是家学渊源,若真是这样,倒是还真有点儿盼头。
“可是大人,现在吴堡城里只有几百民壮和一些家奴家丁,……”
“可外边的乱军更不值一提,他们能和蒙古人相比么?”冯紫英语气更是拔高了一截,充满了对城外那些乱军的不屑:“夏大人可知晓本官是如何入城的么?五十两银子一个人,就进来了,买通乱军的小头目,易如反掌,就像这样军纪,纯粹一支乌合之众,也配打仗?更别说打胜仗了。”
这番话让夏之令也无可辩驳,城外那些乱军军纪本来就很糟糕,否则城中这些士绅也没有那么大底气觉得能收买这些乱军为首者。
“本官也知道还有乱军朝着吴堡来,本官觉得这甚至不是坏事,越是队伍越多,这些乌合之众更难以统一观点和指挥,打起仗来更容易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和来各个击破,他们就是一帮子泥腿子,几个月之前还只知道在田里播种育苗,割麦打粮,现在摇身一变就敢说自己是能打仗的jūn_duì ,夏大人,你觉得可能么?”
冯紫英的话有理有据,问得夏之令也是难以回答。
“大人,只是这城中民壮和家奴家丁也都是分散驳杂,而且……,哎,……”夏之令叹了一口气,只能摇头。
冯紫英猜都能猜得到什么情况,无外乎就是这些士绅乡绅的家奴家丁各自为政各行其道,难以指挥,这种局面无法改变的话,吴堡城单靠几百民壮根本守不住。
“夏大人,本官此番既然来了,自然就要统合城中所有能够抵抗和守城的力量,谁如果还把这些人视为私人力量,还妄图自行其道,不受约束,那么本官认为,那他就是在和城外乱军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甚至有里应外合的嫌疑,就该果断的加以处置!”
冯紫英一字一句,宛如金铁落地。
夏之令心中一凛,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虽然年轻,虽然眼前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却是钦差大臣,是陕西巡抚!
整个陕西这片土地上,无论是榆林军还是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都一样归属于他管辖指挥,谁若是敢于质疑和抗拒他的决定,无论官民士绅商贾还是jūn_duì ,他都有断然处决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