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宜修默默点头。
自己丈夫现在才二十四岁,被外界视为政坛新星,现在朝廷甚至都觉得功高难赏了,所以才会用勋官和诰命这种方式来折抵丈夫的功劳。
但丈夫却又不能停留在功劳簿上睡大觉,还得要殚jīng竭虑奋力前行,现在的形势也不允许丈夫停滞不前,作为北地青年士子领袖,也是整个大周青年士子的头羊,他只能继续昂扬奋进。
只能说嫁了这样的丈夫,享受欢呼带来的荣耀时,自然也免不了就要承受他在外忙碌奔波带来的孤独寂寞。
也幸亏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桐娘,不过这还不够,自己还要生一个儿子才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目光相对,沉宜修略羞但是又落落大方地看着丈夫:“相公要忙碌在外,可妾身也需要慰藉,桐娘渐渐大了,也该读书习字了,妾身希望能替冯家延续香火,相公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冯紫英也笑了起来:“娘子吩咐,为夫岂敢违命,自当努力!”
对冯紫英来说,这也是一份压力,随着宝钗的怀孕,他估计沉宜修和林黛玉都会有此想法。
特别是在自己又陆续要纳妾多人,难免会给沉宜修和林黛玉带来巨大压力。
“那探春、惜春的吉日相公和贾家那边可商量好了?”沉宜修又主动问道。
她是长房大妇,惜春要入长房,她自然要关心过问。
“二月十六吧,找人算了算,二月十六是吉日,另外估计我二月末就要启程去南京。”冯紫英顿了一顿,“不过估计这一次在南京我呆不了两天,另外我还要去和父亲谈一谈。”
沉宜修一惊,“公公不是在凤阳那边么?”
“西北军现在不好安排,几万人扎在凤阳那地方得把凤阳吃垮了,所以考虑到后勤补给的方便,朝廷让西北军暂时移到徐州。”冯紫英沉吟着道:“关于父亲的去向,朝廷也是一直踌躇不决,怀昌公和稚绳兄都希望父亲接任宣大总督,但朝廷可能有些犹豫,……”
“朝廷犹豫什么?”沉宜修有些困惑,又有些生气,“冯家替朝廷卖命几代,难道还不值得信任么?公公当过蓟辽总督,也当过三边总督,难道这宣大总督还当不下来不成?”
冯紫英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正因为父亲当过蓟辽总督,有当过三边总督,咱们冯家又是起家于大同,让父亲出任宣大总督,朝廷可能担心冯家在边镇上的影响力太大,你应该知道,朝廷一直是希望压制武人在边镇上的影响力的,前有李成梁的先例,朝廷很忌讳。”
沉宜修大为不满,“那怎么一样,李成梁一大家子都是在军中为将,而且都云集辽东,已经成了藩阀架势,可冯家这一代就相公一个,难道还能做大成势不成?”
“朝廷有朝廷的考量,毕竟大同还有段家,大概也是担心冯家势力尚未消除,段家万一又兴起了呢?”冯紫英笑了一笑,“段家可不比咱们冯家,那可是枝繁叶茂,喜字辈守备以上的都有六七个,另外其他辈的还有四五个,除了大同,山西镇和宣府镇都有,冯家和段家是姻亲,万一父亲过去之后刻意提拔段家子弟呢?的确是个问题。”
“那相公你是兵部右侍郎,是不是在此事上就不好表态?或者相公你的意思呢?”
冯紫英叹息了一声,“我也是为难,要以我说,父亲还不如就彻底休息,在五军都督府挂个闲职,学王子腾和牛继宗他们一样,但朝廷却又觉得那样是亏待委屈了功臣,不愿意背这样的骂名,所以就为难了。”
“那让公公回任京营节度使呢?”沉宜修试探性地问道:“不是说忠惠王早就有意卸任么?”
冯紫英微微意动,“贤妻的这个想法倒是不错,现在朝廷本来也对仇士本有些不太放心,据说皇上正在刻意拉拢仇士本,虽说现在还看不出端倪来,但也是一个隐患,若是老爹回来担任京营节度使,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我还在担心兵部侍郎,这父子俩如此身份,有点儿别扭。”
“相公此言差矣,妾身觉得相公在这兵部侍郎位置上的不会在干太久了,朝廷肯定要考虑此事。”沉宜修很笃定地道。
“哦?娘子为何这样说?”冯紫英十分惊讶。
“相公都说了功高不赏,可相公在这兵部侍郎位置上却又是最容易立下大功的,朝廷不可能不考虑此事,肯定会选择合适位置让相公动一动的。”沉宜修解释道:“而且相公从去陕西时就担任兵部侍郎,也有两年多时间了,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