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烦恼焦躁的周印恨恨地又在墙垛上锤了一拳。
救还是不救都是问题。
自己手中兵力虽然不少,但是如果要打野战,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会战,恐怕这正是官军所期待的。
甚至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一步一步将王好义bī到这个境地,也就是要迫使自己和他们一战,但不救的话,只怕王好义坚持不过三日。
要救的话,怎么救?
恐怕还是要和霸州那边沟通,但是时间如此紧迫,根本来不及了,等到霸州兵到,只怕王好义人头都得要挂在安州城头了。
对于冯紫英来说,当王好义被撵兔子一样从安州城中bī出来时,这一仗就已经结果注定了。
一万多的乱军要想在骑兵优势巨大的官军面前安全逃入雄州,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王好义这支乱军的战斗力在任丘一战中已经证明了,或许野战占优势时能打打顺风仗,守城战中还能完全坚持坚持,但是野地中的奔袭战或者围困战,那就不值一提了。
“瓦桥关是个好地方,不远不近,我倒是要看看周印这一仗准备怎么打。”冯紫英听得王好义主力一万余人逃入了瓦桥关,不忧反喜,“若是寻常地,我还真担心周印觉得拯救无望,不肯来救了,但现在瓦桥关啊,这可是闻名天下的关隘啊,难道你周印都不肯救一把。”
瓦桥关在雄州城南二十里地处,可以说已经很近了,骑兵须臾可至,但是却隔着一道易水河,而且沼泽众多,连绵不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的确是一个防守佳地,不利于大规模的jūn_duì 展开,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瓦桥关后方需要有一个坚实的后勤保障基础。
而且瓦桥关的防御方向主要是针对北面,是宋代利用难免沼泽水域来阻挡辽军南下的屏障,和益津关、淤口关号称阻挡辽军南侵的三关,防御体系并非是针对南面,而是北面。
但现在方向倒转来了,南面包括安州在内都已经被官军攻下,官军的进攻方向是由南向北。
何况雄县虽然在乱军掌握之中,但是雄县西面的一马平川尽皆是官军的攻击范围,这样一来,瓦桥关的防御能力就有些缺乏底气了。
“如果我是周印,我就果断放弃雄县,径直撤往霸州,……”
汪文言话音未落,就被冯紫英打断:“他们现在撤往那里都没有用了,撤往霸州又能如何?霸州、保定(县)、文安三城能坚持多久?也许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官军尚未大规模南下之前,就果断放弃雄县、安州、任丘以及霸州这一片,星夜南下,从蠡县、肃宁之间突破,去与南部乱军汇合,那样也许有一丝机会,等到任丘一收复,他们就一分希望都没有了,覆灭就是时间问题,可这时间对我也是问题啊。”
汪文言笑了起来,“大人,其实您不必纠结于非要年底之前解决战局,袁大人一年多时间把局面搞成这样,您是来收拾烂摊子的,花上一年时间来解决问题,也没有人敢说您做得差了,四个月时间的确太紧了一些。”
“文言,这一片的确不算什么,我有把握九月底之前解决战斗,可中部乱军不简单,还有南部乱军,更麻烦的还是南三府,顺德、卫辉和怀庆以及归德、开封这一带的乱军,我都授权刘白川先行把黄河以南的白莲肃清,等到我解决南三府之后再来合力快速解决,……”
冯紫英悠悠地道:“中原河北之地是北地心腹膏腴之地,若是彻底被打烂,没三五年恢复不了元气,这几年陕西、山西、山东都被折腾了一遍,本来天时就不好,又遭遇兵灾,北地士人都一肚子窝火,在朝中话语权也被江南士人打压,我若是不在河北这一句迅速扳回来,齐师要想坐上首辅之位就难了。”
汪文言眼睛一亮,“叶相要致仕了,可他年龄和身体都还很好啊。”
“这几年北地不顺,朝野士人都认为他有责任,特别是对江南的姑息纵容,北地士人本来就很不满,湖广、西南和岭南又觉得备受冷落,所以他现在也是众矢之的,看起来风光罢了,加上汤谬二人入阁之后也不断在他背后捅刀子,他当了十多年的首辅,也该换一换人了,下野休息今年再复出也很正常,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叶向高也非善茬,就目前来说,齐师要想取代,还力有未逮。”
汪文言这才明白战争还和政治息息相关。
湖广、西南和岭南这几家士人开始联手,逐渐成为一支可以和北地、江南士人鼎足而三的势力。
如果北地士人和湖广、西南、岭南士人结盟,那么的确可以改变朝局。
更何况现在江南士人内部也并不团结,汤谬二人对自己入阁却被边缘化很不满,不断找叶向高生事,这也让叶向高心力憔悴。
也就是说,这一战甚至关乎整个朝局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