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一坐。
只是短短几秒,却像是已有数不清的刀光剑影掠过。
安静的走廊里,气压低沉沉的一片,足以让人窒息。
最终,还是霍东庭率先打破了沉默。
温和扬唇,他瞧着对面的人,笑意轻缓:“四弟?这么多年没回国,我都忘了,我的房间对面,就是你的,当初……还是爷爷吩咐的。”
霍清随闻言不甚在意的睨了他一眼,手指间的烟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下,他的神色是一贯的幽沉,好似深潭,看不见底,也看不透。
他没说话。
霍东庭一副浑不在意的兄长疼惜弟弟的模样:“怎么了?心情不好?对了?弟妹呢?怎么没见她?不会……你们吵架了?”
他的话音落地,霍清随终于有了反应。
“不累?”漫不经心吸了口烟,他淡漠迎上他的视线,一针见血,“这里没有其他人,不必再装。”
霍东庭依旧是笑:“清随,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霍清随同样笑了笑。
“不明白?”微的挑眉,他眼含嘲讽,“粱远,梁家,明白了?”
霍东庭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到最后,一贯的温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旁人不曾见过的阴狠。
“准备了很久?”嗤笑着,伪装不再,他索性恢复本性,周身萦绕着无法言喻的阴凉之气,“我的好弟弟,难道,你天真的认为这样就能打败我?”
青白色的烟雾吐出,霍清随但笑不语。
明晃晃的轻视。
霍东庭眼底渐渐蓄上了寒冰。
“呵。”几秒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把玩着轮椅,他抬头,似乎漫不经心,“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这么说过话了吧?也是,这些年,这么装,是有些累了。”
不等霍清随出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低一笑:“清随,你还记得,你被爸带回霍家时的情形吗?你还记得,之后发生了多少事么?”
话落,他嘴角噙着笑望着他。
只是尽管才隔着很短的距离,他仍是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呵!
他低低的笑出声,再开腔,缓慢的语调残忍又张狂:“清随啊清随,你还记得,你视为生母的娉姨,视为兄弟的纪安,都是怎么死的吗?”
一字一顿,他像是要戳进对面人的内心深处。
而他,终于看到了,看到了向来泰山崩于前的,他的好弟弟霍清随,手指僵了僵。
挑衅轻笑,他满意继续,字字温和却又好似带着挑衅:“你还记得,当初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失明的滋味,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怀念?”
“那你呢?”霍清随复又吸了口烟,眸色暗暗,姿态是说不出的痞坏,“那年两条腿被我硬生生打断的滋味,还记得?近十年的轮椅滋味,好受么?怀念么?”
四目相对,寒意顿时流转。
气氛再度变了变。
唯一不变的,是两人的神情仍旧让人看不透。
一秒,两秒……
第十秒,霍东庭掀唇,幽幽嘲讽:“没忘啊,如何会忘?就如同,清随你不也是没忘这些年身边人或因为你死,或因为你倒霉?”
霍清随神色未变。
“不信啊?”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霍东庭笑的温柔,然而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意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就是厄运体质?无论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受牵连?要不然,你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狠心抛弃了你?嗯?”
亲生母亲……
这四个字一经飘进耳中,霍清随看向他的眼神不易察觉的暗了暗。
霍东庭盯着他,似笑非笑:“对了,说起来,这些年,我倒是断断续续有过你生母的消息,清随,你……想听吗?”
“嗤。”
回应他的,是霍清随浑不在意的轻嗤声。
霍东庭仍旧笑着,仍旧想法设法的想要刺激他:“既然不想听,那便算了,不过你有一天你若是想知道了,大哥随时恭候。”
顿了顿,他要笑不笑继续:“不过作为大哥,有些话,我还是想提醒你,清随,如今谈论胜负,为时过早。还有,最好别忘了你身边人是怎么因你而出事的。比如……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夏晚,差一点,就回不来。这些事,毕竟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是么?”霍清随睨着他,“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不过,多年在国外,你的本事,只剩下口舌之争了?”
他的神色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可霍东庭看在眼中,自己的脸色倒是一点点的暗了下去。
“咔嚓——”
霍清随身后的门被打开。
夏晚戴着墨镜走了出来,径直挽住了霍清随的手臂,亲昵撒娇:“抱歉老公,让你等久了,听了那么多的废话,我好啦,可以走了。”
“好。”烟头掐灭,霍清随搂住她的腰微微一笑就要带她离开。
“弟妹?”
霍东庭悠悠出声拦住两人。
夏晚停下脚步,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第一,别乱攀亲戚,第二,你还没资格这么叫我。再最后送你一句,先撩者贱,话多者弱,所以,麻烦你不要总是倒贴上来,看多了你,容易反胃,明白?”
霍东庭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霍清随忍不住刮了刮怀里人的鼻子,宠溺而笑:“又调皮。”
“哼,都是被你宠坏的呀。”夏晚眉眼间带着娇嗔笑意,“还走不走啊?这里的空气不好,想呼吸新鲜无污染的。”
霍清随看着她闹,笑意渐深:“都准备好了?”
视线交汇,独属于两人的默契悠悠流转。
“当然。”眼睛调皮的眨了眨,夏晚笑意清浅,“你看,都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