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妇产科的医生便又轻声地问了一句：“宁医生，宁医生？”
“嗯？”
“我是说，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闻声，宁馨雪死死又盯着那处屏幕，耳朵里瞬间嗡鸣声一片……
可以开始了，而且还真的是有痛的！
想到这一细节，她眼前晃荡起大片大片的水光，好像此刻又透过那四四方方的显示器看到了另一个弟弟，小小的一团，抱着双膝蹲在泥水四溅的墙角边，无声大哭……
爸妈去世的时候，小灏还小，他的哭声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很清楚。可是，小灏的世界泪流成河是因为妈妈不在了，妈妈去世了。
可是自己的孩子，明明自己还在，明明自己还没有去世，可自己却不要他（她）了。只要一想到这里，宁馨雪的脸色刷地白了下去……
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眼底的泪水却似永远都淌不完似的，哗哗地流成了河。
是她放弃了自己的孩子，是她的错！
泪眼迷离，可她还是侧头，倔强地看向那根本已看不清楚的黑白画面，宁馨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生下他（她），让她像弟弟一样不‘完整’地长大，凶或者，亲-手-杀-了-他（她）。
眼泪又来了，因为怎么选都是一场巨伤。宁馨雪觉得很痛苦，这一刻的她没有未来，同样也没有退路。
医生问她准备好了吗？
可是，怎么可能准备得好？
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到被迫选择放手，中间的这几天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经历了多么大的波折。
如果她今天点了头，或许目前真的可以缓解她的处境的艰难，但……也或许这辈子她都没办法再原谅自己。
她并不想杀掉自己的孩子，纵然这个孩子连她都没有的预料到会来到，可她还是舍不得。
可惜，她的沉默看在别人的眼中并不是为难，而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所以，医生那边似乎并没有再询问她什么，只是叮叮咣咣地开始盘弄起了手术器具，当握着冰冷的手术器具的医生终于再向宁馨雪走来，她突然觉得心口处喷涌而出一股尖锐的刺痛。
那痛意，瞬间令她全身都痉挛起来。
抽搐着蜷曲自己的身体，宁馨雪突然一声凄厉：“啊！不要……好疼！”
“好疼！好疼！”
“冷靳寒……我好疼……呜呜……好疼啊！”
“冷靳寒……冷靳寒……”
听着她痛苦凄凄地呼痛，听着她声声口口地叫着冷靳寒的名字，一直等在手术室外秦少君终于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入目的第一眼，是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双手，紧捂着小腹，宁馨雪一幅痛到要昏厥的表情，秦少君立刻不顾身份地抢奔到手术台处，将捂着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宁馨雪心疼地揽进了自己怀里。
那时，妇产科医生一脸无奈地站在他们身后，表情诡异：“秦主任，我这……还没开始做呢！”
闻志，秦少君僵在那处，回头看了眼妇产科医生手里根本就还没有放到她身体里的的器具，那一刻，与其说是放心，不如说是伤心。
明明都没有开始的手术，她却哭着叫疼，还一遍一遍地叫着冷革的名字。
所以，她不是因为手术而疼，是因为心里在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