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锦站不算是个特别大的站,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很关键,南来的北往的,出海的进山的,大多都要经过这里。加上最近局势有点紧张,这站上的人就都多多少少的有点警察职业病了。有的甚至一眼就能看出这一个刚进车站的是是准备南下还是北上,而对一些特别的人那就更有些印象。
车站力工老刘头就是这么个人,而引起老刘头注意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从这人一下车,老刘头就盯上他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人灰西服灰马甲白衬衣,脚底下是锃亮的皮鞋,头上还带着一顶礼帽,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皮包,脸上架着一副圆框墨镜,一看上去就是有钱人。这人出站后并没痛痛快快的离开,而是笔直的站在一个角落里,点起一根烟卷,一边抽烟一边东张西望。
老刘头在这站上呆了不少年头了,知道一般这时候在盘锦下车又是这身打扮的,多半都是家在此地出外经商且事业有成的生意人。这种人一两年难得回家一次,少不了会给家里老老少少的买些东西。他站在那里,八成就是等车来接或是在找车。唯一有点与众不同的就是那站姿,笔挺的不一般。
老刘头这种人就是指着帮人家搬个行李赚点赏钱,一眼瞄上了这人,就忙不迭地往前凑,脸上笑的跟开了花一样“这位先生~是不是找黄包车呢?咱在这地面熟,帮您喊个车?再帮您把东西搬一下?您东西多么?一个车能拉得开不?”
那人上下打量了老刘头几眼,嘴里挤出一个字“滚!”
老刘头心里有点不痛快,可毕竟是得养家糊口,继续谄着脸说道“先生您误会了,咱们可不是地痞混混,就是帮您喊个车扛个包,到时候您看着赏个一毛两毛的就成。”
这次那人压根都没看他,依然是冷冷的一个字“滚!”
老刘头有点火了,虽然自己干的是卖力气的活,可你不能这么看不起人不是?心里运了运气,再次开口说道“这位先生,看您像新来的,咱们这是小地方,黄包车可不像大地方那样到处都有~”
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那人嗤笑了一声,向着老刘头的方向转了转身,轻轻撩开了西服的下摆。就在他右腰旁边,挂着一把手枪!
老刘头当时就闭了嘴,一转头就跑远了,他知道这种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能挂着手枪出门的人,不是土匪头子就是军警之类官面上的人物。不管他是哪种人,一枪给自己打死在这,那差不多都得是白死。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家里的婆娘和孙子可就真得饿死了。
不过老刘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虽然害怕,但当时也没太往心里去,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别说见个带枪的主儿,就是当街开枪杀人都不算稀奇。所以他也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今天警察局长亲自来人过来问,让大家伙都想想这几天有啥不对劲的人,他才把这事想了起来,一五一十的给警察说了。
毛刚又问了一下老刘头看见那人的时间,再跟绸缎庄老板离开奉天的那趟火车时间一对比,怀疑就是这个人杀死了绸缎庄老板,抛尸之后就在盘锦站下了车。
“后来呢?后来那人怎么了,你还有印象吗?”柳家明问老刘头
老刘头想了想“后来我就没怎么注意他了,因为功夫不大又来了个车,下来的人不少,我就跟着扛包去了。不过我当时跟几个关系好的人提过醒,说那位爷有枪外带脾气臭,没事别招惹他。后来有人告诉我说,那人空身上了一辆汽车往北走了。当时我们还说,这刚坐着火车从北边过来,又坐着汽车回北边,这人肯定是有钱烧的。”
送走老刘头,毛刚坐在沙发上问柳家明“有啥想法就说说。”
柳家明抿了抿嘴,沉吟一下说道“根据时间来推断,这人很可能就是杀死绸缎庄老板的人,带枪,冷静,不张扬,性格冷僻,下手狠毒。”
“这还不张扬呢?穿啥颜色衣服都让人记下来了。”王大花笑道
柳家明点点头“这对他来说可能真的不张扬,他可能只是没想到这边穿西服的人这么说,也没想到会有老刘头这种老油子。换成是你,我让你穿身警服去奉天警察局站一天岗,你能自在?”
王大花挠挠头“这倒是,硬换身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确实不那么痛快。”
柳家明没再理他,接着对毛刚说道“这人身上有枪,放的位置又这么明显,说明这人习惯用枪。但他杀死绸缎庄老板却是用刀,说明这人非常冷静。绸缎庄老板脖子的上的刀口能说明这人下手狠毒果断,一刀毙命绝不拖泥带水。不过我觉得他被严令必须这么做的可能更大一些,否则不会在出战之后这么暴躁,有可能他觉得一枪就能解决的事,但非让他用刀,甚至还要跑到盘锦,让他非常不痛快。”
“我插一句话。”拐子刘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人不出站不行么?他在火车上杀了绸缎庄老板,又在盘锦下了车。那为啥不在站里直接等一辆回奉天的车呢?那么一来,可是连老刘头都碰不上了,可就真的销声匿迹了。”
柳家明点了点头“这个我刚才想了,我觉得他并不是不想那么干,而是不能这么干。比如说,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奉天,而是奉天和盘锦之间的一个地方。”
“这倒是说得通。”拐子刘摸了摸下巴,接着问道“那他为什么不多等几站在动手呢?比如进了关之后?那样可就更不好找了。”
没等柳家明回答,毛刚接过了话头“说不定他那个组织人手紧缺,着急让他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