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京墨在放着古琴的长桌后站定,今夜黄药师说过要考校她的一曲《高山流水》是否入耳。“黄兄,你确定现在能平心静气听琴吗?要不,你先笑一下?”
黄药师还真笑了,却是讥笑,“一曲琴让心情不好的人变得心旷神怡,这才是真的琴音入耳,难道你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好,就你道理多。你道理多的话,有本事就别迁怒。
楼京墨没有多话在长桌后落座,琴今在右琴尾在左,她与琴半尺之隔,双手抚上琴弦。右手以勾抹挑剔,左手以绰注吟猱,泠泠七弦复间,一阙《高山流水》在静夜里散向远方。
峨峨险山,洋洋江河,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楼京墨指尖的一曲高山流水不见半点隐居之意,反是尽显山河壮阔、多娇江山。天下风云将起,皇图霸业待展,我辈又怎能错过。
宅院之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位青衣白发的老妪静默负手而立。她听着院内传出的缕缕琴音,仰天便见七夕银河悬于天际,这曲多像当年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
许多年前,姑苏城郊,参合庄内,谁把瑶琴抚?
有人满腔的雄心壮志想要复国,从未有可能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人一腔的痴心尽付相伴左右,哪怕痴梦里笑度余生也不悔。如今,鳞波流碎月,荏苒年芳歇。七月七鹊桥成时,有人去了天上,有人徒留人间。
一曲终了,青衣老妪恍然之中越过院门,隔窗悄然向屋内望去。
屋内,黄药师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于琴一道,你颇有天赋,算是没让我白辛苦一场。”
楼京墨不觉得这只是天赋,是她的心性到了才对。“我着实应该说一声感谢,但正如白天你在意的那样,我不敢冒认你的功劳,免得又在功劳苦劳上纠缠不清。俗话不是说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想必聪慧如你必然懂得这一浅显的道理。”
黄药师闻言深吸一口气,琴音绕梁未散所以他才不动气,毕竟知音少,有些言语之激他也能忍得。“我先守上半夜,等到子时就去看那三人的情况如何。眼下这股桃花味散得有些远,也不知四周会否有人误中招。”
悲酥香风是毒气,难免在使用时向外散逸开去。一年以来刚开始实验的时候,一不小心是迷倒过夜半赶路人,好在当时药量小,只让人昏上一个时辰没有出大岔子。
今夜的桃花香也飘了出去,但只要不踏进这个院子即可。
谁想窗外的青衣老妪已身体已经僵了大半住,幸而她怀里仍然保留着当年的解药。当年她看着那人改进了悲酥清风的缺点,相对的解药自是从未离身的携带。此时她勉勉强强从怀中取出一嗅,而这一瞬衣袖轻微的摩擦声在夜里被放大了。
“谁?!”下一刻,距离窗较近的黄药师已经推窗将两整瓶悲酥香风投了出去。
桃花香气在院里飘散开,星辉之下不见半分人影。
楼京墨取下火把靠近窗户,听不见四周有第三道心跳声,却瞥见靠近窗户的地上有一双浅浅的脚印。脚印不大,来者该是女子。
“她应该没有恶意。”楼京墨分辨过不少足迹,习武与否、胖瘦不同等等因素都会造成脚印深浅不同。
这一双脚印特别浅,说明来人的轻功很高仅是虚站于地上,如此人物逃过了悲酥香风的影响。究竟是她武功太高,高到跳出了毒.药的束缚,还是她本就有相对应的解药?
“悲酥清风是从先生处得来的方子,现在改了毒方,可针对原本配方的解药还有一定功效,可以让人的身体短暂地活动一番。说不定,是先生有故人来。”
黄药师盯着那一对浅浅的足迹,楼河从不谈起他的师门,也明确表示了指点医术可以,但无法教导武功一事。加之楼河对楼京墨所言的一年之期,难道指的他的故人会找上门吗?
这人是楼河留给他们两人的武学机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