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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朱祐樘登基为帝。楼京墨谢绝新帝挽留,卸下青门统领一职离开京城。
一辆马车正急速驶向南岭之侧的小镇村口。
胡铁花寄来求救信件,说他终于找到了失踪两年的楚留香,但楚留香受伤严重而需要神医相助。
“依照胡铁花在信上所写的情况来看,楚阿香没有性命之忧,那么再重的伤势都能治好。”
楼京墨看向驾车的王怜花,两人的医术在这五年内都有了突破性的飞跃,犹如可以活死人生白骨,偏偏无法助她跨过四照神功大圆满的一步之差。
这些年,两人一起进行了各个方面的研究,楼京墨把此前心念忽生而悟的三种邪门武功也都和盘托出。谁想王怜花都得以此另悟三门诡异的邪功,但他们仍旧未能寻出此中有何不妥会阻碍四照神功的圆满。
不得圆满,有些事就还没能做。
王怜花知道楼京墨的未尽之意,但他依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尽管五年已过,可这些日子两人共同度过,便是有无尽乐趣。而他隐约感悟到了非同一般的道,恰如他的医术突破,是超越了生死之限。
其实,他的耐心非常好,完全不怕再等上几年。而且以沙漠神殿中神秘活水所培养的药材全数存活,全数做成了一瓶药丸,两人离京之后已经服下试药。
“阿香的伤需要调养。我们可能在南岭住上数月,趁此机会记录试药的成效。”
王怜花说着放慢了车速,不多时就看到了客栈门前等待的胡铁花,但他的神色却又不全似在焦急等人。
胡铁花见到两人下了马车,是着急将人往客栈里带,而又有仿佛有一肚子话想说。
不过,他尽力忍着等着两人为楚留香诊完脉又写好药方,等到再一起出了客栈的门,才终于忍不住开口: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有老臭虫失踪两年而伤重,这好歹还有他本人的解释,说是一直呆在麻衣教,因为走天梯而出落得一身伤。其中纠葛复杂,他还在麻衣教内成亲了。”
香帅成亲了?
这个劲爆的消息在胡铁花说来已经不够吓人,因为他随即讲了一个更吓人的。
“我似乎在隔壁村子见到死而复生的南宫灵了,但他压根不认识我,只会些粗浅的功夫。他自称任二,开了一间小面馆为生,都成亲生子有了两岁大的娃。你们说世上真有人长得一摸一样?那也是真惊悚!”
楼京墨闻言倏然顿住了脚步,继而瞪了胡铁花一眼,“那你还不快带我们过去吃面!”
“你们对南宫灵那么感兴趣?”胡铁花话虽如此却加快了脚步,他真的好奇任二是不是南宫灵。
三人一路轻功前行,不出半刻就赶到了隔壁村子的二二面馆。
楼京墨尚未开口,目光就微凝在任二的手腕上。只见前来招呼他们点菜的任二随意卷起衣袖,他的左手手腕上以红绳系着一只小巧的平安锁银坠子。
那是婴儿佩戴的平安锁,样式非常眼熟,恰如十八年前楼京墨送给二傻的礼物。
“老板,这个平安锁很别致,方便说说是在哪里买的吗?”
楼京墨在说话间急速地搭上了任二的手腕,一拂而过,快得连对方都没有注意有此一动。
“不是买的,我哥说是他的朋友送的,让我戴着保平安。”
任二并不避讳地说了,而看到胡铁花又来了面馆则问,“你怎么又来了?吃面我很欢迎,但别说奇奇怪怪的话了,什么南灵什么的,我真不是他。”
胡铁花讪讪一笑,“我没有恶意,就是太过惊讶了,因为你与他长得太像了。这回来特意来给你道个歉。”
任二摆摆手表示无碍,是又看了一眼楼京墨与王怜花,也不知为何忽而心生亲近,多言了几句。“你们是江湖中人,我以前也遇到江湖人。”
在任二的叙述里,他与大哥原来住在北方,无意听得一桩由和尚所布置的阴谋,因为他暴露身形致使兄弟两人被追杀。逃亡中,大哥与和尚同归于尽,才使得他活了下来。
“所以,我在这乡野小地隐居,不想再招惹任何江湖人,也请你们别说我与谁谁很像。”
楼京墨听得任二寥寥数语微微垂眸,这个故事说的是兄弟两人无辜被卷入江湖纷争,结局处兄死弟活,如此逼真。
假作真时真亦假。当人的记忆遭到了全数的篡改,说故事的人把故事当做了人生,那么听故事的人又何必再戳穿较真。
“原来如此。老板放心,我们不会多话的。点菜吧——”
不知是否因为吃下一碗热乎的汤面,此夜楼京墨遥望明月也觉得它暖了几分,似乎这些年来心头的冷意终是淡去了。
她看了一会月亮转身与王怜花相视而笑,两人竟是异口同声地说到,“我想记下一段经文。”“我想到一段经文。”
两人所悟的六门邪功可以形成一书,此书之邪肆完全不似此间所有。他们或许该将其遗忘,但又不甘就此功只埋没于两人心间。
今日忽而有感,七为奇数,不如最终以一卷经文收尾,作为此书的压轴之卷以解其邪。
得感于心,悟道于天。
当下,楼京墨与王怜花则取过笔墨就此落笔成书。书桌前一人一卷分别写下三门武功,紧接着合力一气呵成心经一卷,最后下笔九字为书名——《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当最后一字落于纸上,楼京墨发现体内内力翻动,仅在瞬间一直难以冲破的那道障碍消失了。四照神功终是大成,功成则可破世间一切武功变化。
然而,恰在此时小院所在突然天地变色。
空中忽降瓢泼血雨,雨中似乎有万鬼哭嚎,随之一道惊雷直直劈开屋顶冲着书桌之侧的两人而去。
上古传闻,苍颉造字似露天机,在其成书之际,天雨粟而鬼夜哭。
但凡逆天必遭天谴,《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所载武功威力过甚,不为此间所有。成书者必遭天天雷之劫,恰似传言中意图破碎虚空者必须破天。
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屋内只剩下了一具烧焦的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