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啊!拜拜!”
“拜拜……”
“咱俩一块儿走呗?”
“行啊,今天黑的好快啊,怪渗人的。”
“……这道题怎么做?我还急着回家呢,就卡这道题上了。”
“我看看,这个是挺难的。你看,在这里画一个辅助线,然后……”
“……”
不知不觉间,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几个住校生仍然在。不必着急回家的住校生时间充裕,通常只会慢悠悠地划拉几笔,比起功课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比如此刻一片昏暗中纷纷亮起的电子屏幕。窗外的日光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一直到光线暗到不得不打开灯,明亮融暖的光才再次充斥整个教室。从教学楼外看,几盏零星亮起的灯像是平白漂浮在黑暗里,随时会被无边夜色吞噬殆尽。
哪怕教室里没有老师坐镇,学生们也下意识压低嬉笑的声音,虽然这让窸窣细碎的说话声更加明显,比蚊蝇嗡嗡的声音更让人厌烦。
我坐在靠窗的角落,笔在手指间转了一个来回,在练习册上写下一串数字,在尾处落下最后一个墨色的点,合上练习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夜已经挺深,窗外的暗色中像有一口大嘴,随时会冲破玻璃窗吞没些什么。我看着玻璃上自己面无表情的倒影,抬手擦掉一点污浊,随意搓了搓手指。眼角有光闪了闪,我抬头看向天花板,灯光似乎有一瞬间变暗了,狠狠闪了一闪。我皱了皱眉,确定那不是错觉,左右扫视了一眼散落在教室里的人,处于角落的位置让我很容易能将整个教室纳入眼底。
没人有任何表示,所有人都像没察觉到刚才一秒的异样。除了我。
我抿了抿唇,干涩、有些微皲裂的皮,刺啦的痛,像是我曾经见过的在地下室里的那一只苍白的手,发黑的指甲狠狠抓向地板,引得旁观者也全身一阵发麻。
“你看,我就说这货不是好人……”
“真看不出来,长得那么憨实,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分享微博上的八卦新闻,互相推搡以示惊奇,椅子刮在地板上,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头顶的灯光再次暗了暗,光闪得我眼睛里溢出一点生理泪水。我低低骂了一声。前座侧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指了指像是马上要寿终正寝的灯,摊手作无辜状。
前座皱眉上下打量我,掀起一点嘴角,转身继续睡觉。
好像被当成什么奇怪的人了?
我无奈地耸耸肩,自从经历了那些堪称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我虽然没有神经衰弱,但也多少有点草木皆兵。也许是我想太多,这只是简单常见的电路短路也说不定?最后看一眼窗外,我的目光匆匆划过,在即将略过时猛然顿住,丝丝缕缕凉意从背后爬升。
窗外果然是黑的全无杂色,连月光也无处可觅。但太黑了,黑的太纯粹,反而不像是平常的夜晚。那些本应兢兢业业贡献光亮的夜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