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顾墨辰慢吞吞下楼,身上穿着慵散的纯白色睡袍,带子松松胯胯地系在腰间,指间有一根燃到半截的香烟,整个人笼罩在烟雾里,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一年来,他养成了吸烟的坏习惯,早晨便烟不离手,为此,父亲和母亲没少批评他。
其实,他也不怎么喜欢吸烟,苦巴巴地,吸过之后嘴里留下的尽是苦涩的烟味,对于有洁癖的他而言很难接受。
失去妻女后,他内心的苦和烟的苦一样,这种苦留在他的体内慢慢发酵,让他竟然习惯了接近这种苦的味道。
深浸在烟的苦味里,他会暂时忘记失去妻女的苦,这或许才是他真正吸烟的理由。
他和苏莉儿在一起几年了,完全习惯了他的存在,特别是女儿出生以后,他的生活重心全部落在她们母女身上,现在,失去了她们,要他怎么活下去?
他需要在烟草的世界里慢慢思量这个大问题。
这个家里,到处都有她们的影子和记忆,甚至,连呼吸都有她们的气息,让他想忘记都难。触碰到这些带着鲜血的,痛苦的记忆,让他浑身冰冷,感觉不到自己活着的温度。
他开始害怕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甚至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
主动贴上他的女人不少,来者不拒,他需要的不是她们,而是一个陪伴的工具。
这个陪伴的工具不能是死的,要是活的,带温度的,有呼吸的,带着人的热乎气的。
父亲盯着他一步步从楼上走下来,放下手里的报纸,无奈了摇了摇头,“你看看你自己,一大清早起来就吸烟,无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
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看向儿子的目光一顿,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和千层饼,“老顾,过来吃早晨吧,尝尝季灵儿的手艺怎么样”。
“别让人家干忙乎,出来一块儿吃”。
顾墨辰行尸走肉一般,对于父母亲的话似乎没听到一般,自顾无人地坐在桌前,猛吸了几口,将烟蒂掐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季灵儿被顾伯母从厨房拉出来,坐在顾母身边,“灵儿,别见外,以后当这儿是自己家,做早餐这种活有保姆呢,以后别往厨房里蹿了,有时间多看看书,抓紧完成学业才是正事”。
季灵儿昨晚开始住在顾家的,是叶小七和顾伯母说服她留下来的。
她家里条件并不好,这些年为了供她读书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读大学的这几年费用只能自己赚来。
眼下,做家教,辅导孩子们写作文、讲解诗词是她的兼职,她针对的客户群比较高端,基本上都是一对一的单独辅导,收费在200-300元一小时,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原来租的房子出了些状况,听说她要租房子,叶小七主动帮她安排了顾伯母这里,顾家的地理位置比较好,去哪儿都方便,住在这里对她是不错的选择。
最最重要的是,顾伯父和顾伯母是个喜欢词诗的人,文艺范十足,她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和他们一起讨论诗词,既是老师又是租客。
凭叶小七和顾伯母的关系,她住在这里收费很低,每月500元,也就是说,她住在这里不光可以省房租,还可以从顾伯母哪里赚到一些钱呢。
对于季灵儿而言,她住下来的另一个理由是顾家出事后太冷清,顾伯父和顾伯母太孤单,想找个人陪伴下,有她在,算是一种安慰吧。
她是个心地比较善良的人,听到叶小七对顾家的介绍,她同情心泛滥,做事一向谨慎的她便当场答应了。
既便和顾伯母聊了几个小时,但毕竟还是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仍然不习惯,感觉很不适应。
顾伯母对季灵儿很热情,顾伯父也一个劲没话找话,尽量让餐桌的气氛变得自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