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历年来找武陵波挑战的剑客中天赋最差的一个,但他却不是败得最难看的一个,非但不难看,他那看似愚笨的剑还很带给了武陵波几次意外,以至于他直接问出了不那么好听的、关于叶清城怎么想学剑、又怎么能学到挺厉害的地步的问题。
叶清城道,就是喜欢,然后一直不停的练、脑子再跟着不停的转而已。
那年的叶清城十九岁,他改变了因为天赋而生来傲慢却不知己傲慢的武陵波的某些看法,转头武陵波就收下了当年十二岁的馆中学剑天赋最差的弟子陆小山。
就如同众人所猜的那样,武陵波一直不收徒,就是因为他没有见到一个各方面都符合他收徒标准的人,而他到头来收了与他标准相差最远的陆小山,则是因为看到剑术之中另外一种可能性:从前被他完全无视的、却属于更多练剑之人的可能性。
也是从叶清城收下陆小山那年起,往后每一年,叶清城都要来荣成挑战一次武陵波,结局就是一败、再败、三败……但是陆小山却渐渐懂得了为什么武陵波评价叶清城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剑术大师。
不止因为他能在武陵波手底下走过的招式一年比一年多,更多是因为他自己的剑一年比一年更扎实。
就是扎实。
武陵波那样的剑客,年纪一年比一年大,手里的那把剑却是一年比一年更令交手之人感到缥缈无形,难以捉摸。而叶清城那样的剑客,走不通武陵波那样的剑术之道,便老老实实一年一年的跟最基础的剑术死磕。
磕一天容易,磕一年难,磕十年自然就更难。而能跟手里的剑风雨无阻磕上十年的,谁也不敢再怀疑他必然要磕一辈子的决心。
从十九岁到二十六岁,叶清城连续来过荣成七年,也挑战过武陵波七次,并达成七连败成就。但看在陆小山眼里,叶清城每年在“扎实”上的进步,可一点不比武陵波在高妙上的领悟少。
而每一年,叶清城败给了师父,回头又应师父的要求来讨教他这个徒弟,顺道连本带利的将自己从师父那受的虐还到徒弟身上。
陆小山已经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拜武陵波为师与叶清城之间的联系了。
在他师父的眼里,他与叶清城合该是同一类型的剑客,但是每一回他与叶清城交完手,武陵波都摇着头说:“还不够。”
陆小山自己也知道还不够。毕竟叶清城在他师父手底下走得越来越远,而他在叶清城手底下却年年都宛如一棵菜。
第八年,也就是两年前开始,叶清城没有再来找过武陵波。陆小山后来才知道,也是在这不久之前,叶清城终于坐稳了十八层楼剑术层楼主的位置。
他觉得叶清城不是会因为这种成就就放弃挑战更高难度的人,但除了这个原因,他也实在想不通叶清城怎么就不再来了。
“大约他已经输太多次了。”武陵波淡淡道,“下一次来,可能就是他认定自己足以战胜我的时候吧。”
陆小山为叶清城的雄心壮志而鼓掌,也为自己没法再如期被虐菜而遗憾。
他身为武陵波的弟子,对于世武其实要少一些执着与荣誉感,之所以这次随大流一起来了十八层楼,是因为武陵波跟他说:“你再去找叶清城试试手,看现在够不够吧。”
于是陆小山就来了。
在剑术之道上,若说武陵波是他的精神偶像,那叶清城就是他多年来仰望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翻阅的高山。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去攀登这座山,就被同样令武陵波欣赏得不了的、甚至用那么低的情商去拍马屁试图与其交好的聂争给先行攻上山头了。
陆小山坐在天外飞仙楼的观众席上,手里捧着手机,默默看一眼坐在他左边的叶清城,又悄悄瞟一眼坐在他右边的聂争,最终在那个“本次对决认为谁会赢”的单选题上勾上了叶清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