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别提多凄厉了，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其他的本地人都知道是什么事儿，好几个妇女陪着捏了眼泪。
我心里就确定，这跟我猜的，一模一样了。
小胖子没整明白，连忙就问：“你知道那个小金锁的主人？是你们村的吧，到底是谁啊？”
那卖豆浆老太太哭的上不来气，还是罗晓梅富有晕倒的经验，上去给老太太又是揉又是搓，一通操作，有知道内情的，这才低声说道：“是，是老太太那没见过人世的小孙女……”
老太太哭的一抽一抽的，没法上菜，我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东西上齐了，接着，一边吃一边说道：“难怪不承认自己害人了，这么看来，对你们来说，儿子是人，女儿不是人啊？”
我这话一出口，那些人才真是慌了。
罗晓梅本来还是不太明白，就问道：“李教习，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就缓缓说道：“众所周知，这生儿生女，都是有概率的，可这个村子里面，咱们救出的新郎官这个岁数的青年，男青年九个，女青年也未必有一个，这就有点不对劲儿了吧？横不能，这个村的女人只会生儿子，生不出女儿来？”
小胖子一听我这话，也反应过来了，十分惊讶：“难道……卧槽，也太狠了吧？”
好些女人被说中了心事，不由自主，就低下了头来。
没错……二十来年前，计划生玉闹得正凶，一户人家最多只能要两个孩子，可在这种小地方，封建思想还是很严重的，一家要是没有一个儿子，就会被称为“绝户”，十里八村，可都是要看不起的。
什么叫“绝户”呢，就是你只生了女儿，等于给女儿夫家生养的，女儿嫁出门，就是陌路人，而你自己这一家的血脉，没人给你延续，老了以后，也是老无所依，集上总有卖大碗的，我们那就跟那种大碗叫“绝户碗”，因为吃饭盛满一大碗就够了——绝户没有后代给盛饭，大碗一次到位，免得续碗。
不光如此，你要是“绝户”，那你都没资格继续住在你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积攒下来的房子里——叔伯家的人才是一族男丁，人家会直接占了你的屋，美其名曰“守住祖产”，到时候，你岁数大了，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一家人都是这样，更别说外人了，家里没儿子，邻居都敢欺负你，占你便宜——看准了，没人能帮你出头。
这地方重男轻女，就是这么严重。
所以这个地方的人，人人都不想当绝户，生养女儿实在太吃亏了。
可他们又不可能得了什么灵丹妙药，只生男孩儿，那为什么这里家家户户，还都是儿子，女儿凤毛麟角？横不能真是天随人愿。
只可能，是怀了，或者生了女儿之后，为了怕耽搁了要儿子的名额，把婴儿给“弄”了。
二十来年之前，b超这东西刚刚兴起，算是生怕被计划生玉耽搁成绝户的妇女朋友们的一道福音——肚子鼓起来，就可以去照照，胎儿带着把不带，带着可以留下，不带就对不起了，容不得你占指标。
所以，那个年头，数不清的女孩儿，被连血带肉，丢到了鬼池塘里面去了——鬼池塘的水，到了现在，本地人都不敢用，就是这个原因。
我之前从这边挨家挨户“访问”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地方的女人，都有用凤仙花染指甲的习俗，凤毛麟角有女孩儿的家庭，墙角都种着凤仙花，有儿子的家庭则没有。
那个鬼池塘的周边，就都是凤仙花——凤仙花不是野生的，只能是在那丢弃掉女儿的母亲，给女儿种的。
而那些罗刹鸟，都是那些没见过人世间繁华，就没了命的小女孩儿怨灵化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