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心石看着千山山,用手摸着她的手腕,种种迹象表明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尹心石忽然觉得浑身瘫软,坐到地上。他望着千山山的尸体,她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可是眼前的这个身体却让他非常陌生,瘦骨嶙峋,皮包着骨头,面色发青,肤色灰暗。这和之前的肤若凝脂,冰肌玉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尹心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那个他熟悉的人变成了这样,还是被活活饿死的,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突然想到,这个千翩翩古灵精怪,最擅长骗人,心想不是她在捉弄自己吧,于是他又起身查看,躺在寒玉床上的确实是一个死人,而这个死人也确实是千翩翩。她的手上还带着那根铁链,只不过现在她瘦得皮包骨,手可以轻松从铁链里抽出来。
慕容丰艳听到禀报慌慌张张赶来,闻到屋内的气味,看到床上的千山山,皱着眉头。她看到尹心石的表情,心中一惊,那表情完全是伤心欲绝,欲哭无泪。尹心石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定定地望着千山山,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怕眨下眼睛人就会消失似的。
慕容丰艳看尹心石的样子说道:“你还是回长升堡吧,这里交给我处理。”说着伸手去拉尹心石,尹心石好像长在了地上,竟没拉动。慕容丰艳又说道:“事已至此,你看开些吧,这可能就是她的命。”
尹心石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望着慕容丰艳说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被活活饿死呢?她不可能饿坏了也不知道呼喊求救吧!”
慕容丰艳心中一凛,尹心石这意思分明是在怀疑自己,认为自己故意不理千翩翩,生生饿死了她。她马上说道:“我让南钰隔着门问过好几次,她都说她很好,不用我们挂心,谁知道会这样,我原本以为你给她留了足够多的食物呢。”
尹心石沉默不语,他现在又自责又内疚,还很生气,他气的是千翩翩就这样离开了他,这个女人临死都不忘记好好耍弄他一下,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离去,让他心中难受。他从未想过千山山的死会让自己如此心痛,他似乎并不难过,因为他一滴眼泪也没流,他只感到心脏很疼,疼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只能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他怕自己一动,心脏就会碎掉。
慕容丰艳没想到尹心石会这样,这和当初婚礼巨变之后的他表现的太像了,天啊!难道他是喜欢上这个千翩翩了,慕容丰艳心中后悔,真不该让他俩认识,自己是弄巧成拙,这尹心石恐怕又很难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慕容丰艳让奴婢打开窗户通风,又收拾了一下室内,奴婢们发现一张写字的纸,上面记录了好多日子,有的日子下面画着记号,还画了一个馒头,被分成了好多份,每份对应一个日子,看得出她一个馒头吃了七天。
尹心石看到这张纸,眼泪终于止不住掉了下来,慕容丰艳赶紧把纸拿走。
尹心石就一直坐在那里守了千山山一天一夜,慕容丰艳又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
尹心石说道:“不,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去。”
慕容丰艳叹了口气说道:“那还能怎样啊?”
尹心石闭着眼睛说道:“她那么美丽,我不可以让她这么难看的死去,不可以。”
慕容丰艳明白了尹心石的意思,说道:“你把她交给我,我一定给她好好打扮打扮,就像她昔日一般美丽,这样总可以了吧。你这样不埋葬她,也是对她不敬,咱们还是给她风光大葬,早点让她入土吧。”
慕容丰艳看尹心石不再说话,冲南钰一使眼色,南钰抱起千翩翩,离开密室。南钰给千山山运了一些功力,让冰冻的她软化,然后给她沐浴更衣,化了一个精致地妆容,穿戴好。此时千山山看上去完全不像个死人,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样。南钰看着她,不禁有些害怕,因为人要是死了好几天,在这酷暑盛夏怎么可能一点异味,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而且解冻后,她的身体还非常柔软,一点都不僵硬。她大着胆子试了试千山山的脉搏,根本感觉不出来,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慕容丰艳命人在后院搭了一个临时的灵棚,选了一口上好的棺木,把千山山放进棺材等着明天一早下葬。
千山山被抱走后,尹心石就开始喝闷酒,之前他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现在又空腹喝了一天的烈酒,胃里十分难受。他想要忘掉这件事,可越想忘记,千翩翩昔日的形象和现在的死状不断在他眼前交替浮现,挥之不去。直到千山山死去,他彻底失去她,他才发现,虽然他从来没爱过她,甚至之前这段日子一直都非常憎恨她鄙视她,可她的存在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甚至是一种依赖和寄托。现在她不在了,他觉得非常失落,尤其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心脏被拿走。他现在才明白他之前强宠她也好,折磨她也好,或者是恨她这些都是他生活中的动力,当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时,他反而觉得了无生趣。
外面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尹心石向外望去,发现夜已经深了,他才意识到千山山被南钰抱走已经一天了,他跌跌撞撞找到南钰问道:“她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