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庄严伟岸的大明宫宛若一头披金戴银的巨兽一般,静静地横卧在长安城龙首原之上,宫城的东西两侧皆是气宇轩昂,甲胄鲜明的禁军士兵,北门夹城内,一间青砖黛瓦砌成的屋舍盎然屹立,那正是禁军的指挥机关—北衙之所在。
宣政殿中,头戴珠帘平天冠,身着五爪金龙袍的李治正襟危坐于黄金打造的龙椅之上,静静地俯瞰着那双膝跪倒在地上的文武大臣,听着那山呼万岁的声音,他志得意满地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说一声:“平身。”
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锋芒初露的他十分享受那种群臣朝拜,山呼万岁的快感。
启奏陛下!洪福寺住持海天大师求见。”一个身披顶盔贯甲,腰悬长刀的卫士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下,恭敬地抱拳道。
海天大师?他来做什么?”李治双手轻抚龙椅扶手,眼珠轻转,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宣他进来。“
不消片刻,一个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结实,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的灰衣老僧在几个士兵的引领下,缓步走到了大殿中央,他只是双手合十,微微躬下身子,冲李治作了个揖,并未行跪拜之礼。
大胆!见到皇上竟然不拜!是何缘由?”一个年龄约摸在五十开外,面如枣粒,目似铜环,长髯及胸,身着白银锁子甲,手持宣花巨斧的大将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此人正是大唐开国元勋程咬金!
出家人只拜佛祖菩萨,不拜凡人。“海天平静地说着,目光淡定而从容。
罢了。”李治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程咬金退下。
不知大师来此有何要事?”
先皇在位之时,曾免除寺院赋税钱粮,礼敬我佛,而经皇上即位,为何让我佛门圣地如那世俗众生一般完粮纳税,皇上如此谤佛,只怕将来江山不稳,生灵涂炭。“海天冷冷地凝视着李治,正色道。
大胆!你这妖僧竟敢出言诅咒恐吓皇上,诅咒我大唐江山!”一名四十出头,国字脸,浓眉大眼,头戴金盔,身披玄铁战甲的大将大步走上近前,厉声喝骂,双眸近乎喷出火来。
此人正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当年追随李世民打天下的蒋国忠公屈突通。
屈爱卿,退下,让这海天大师说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失德呢。“李治微笑着道,表现得出其的大度。
我佛以慈悲为怀,若是皇上虔心向佛,我佛自会庇佑皇上江山永固,子孙后代绵长,若是毁佛谤佛,则是有失德政,难免落个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那般英年早逝之下场,此皆为毁佛谤佛之果报也。”海天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治,语重心长地道。
朕何尝有过如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那般毁佛谤佛之举,当今乱世结束,我大唐一统江山不过短短十余载,国库空虚,朕让佛寺同俗世众生那般一齐完粮纳税有何不妥,你们的佛祖常言众生平等,为何在完粮纳税这一问题上,你们佛寺就要置身于世外呢?“李治意味深长地看着海天,不紧不慢地问。
是啊!皇上只不过是让你们佛寺如俗世众生那般完粮纳税,并未对你们进行任何打压,更没有禁止你们弘扬佛法,你们佛寺一年所赚的香火钱比很多一品大员的家产还多吧?让你们缴纳点赋税咋就这么矫情呢?”
一众文武大臣皆不约而同地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海天,这是大唐开国这么多年来,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的大臣第一次如此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因为,他们都觉得,这个海天太矫情,太无耻了。
皇上向我佛门圣地收取苛捐杂税乃是有辱我佛之举,非但如此,皇上还在长安城中为两妖猴建立庙宇,让百姓对那两只妖猴焚香祷告,常言道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陛下敬妖而谤佛,恐到时候江山有失,子孙后代皆不得善终。“海天字语铿锵,目光如炬地看着李治。
大胆!”李治脸色骤变,厉声暴喝道。
那日长安遭瘟疫侵袭,无数百姓死于非命,朕的爱妻也险些遇难,你们那大慈大悲的佛陀菩萨在哪里,最后,是两位神猴大人以灵丹雨露救治了全城军民,你竟敢诽谤神猴为妖,简直是大逆不道,来呀!给朕将这个妖僧拉出去,腰斩弃市!“
别的,他可以忍,哪怕是当面指责他施政的过错,他亦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既往不咎,但侮辱孙悟空和袁洪,却是触及了这个年轻皇帝心中的底线,当日长安城中瘟疫肆虐,他的结发妻子也险些命丧黄泉,是孙悟空和袁洪弄来解毒灵丹,拯救了全城军民,所以,李世民禅位之际,才严令他必须为两位神猴广建庙宇,不得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