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过是想乘船出海,寻回爱妃,又如何劳民伤财了?你们这些大臣,拿着国家的俸禄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家中每逢老人过寿,还不惜一掷千金举办寿宴,其中的一些人,纳个小妾都要铺上长达数十米的红地毯,宴请百桌宾客,你们挥霍的那些俸禄银钱,难道不是百姓上交的水银吗?你们如此纵情逸乐理所应当,为何朕想造一艘大船,出海寻回爱妃,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就成了不恤民力,骄奢yín 逸之举?”
沉寂,此话一出,整个宣政殿立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原本还想大义凛然地劝谏李隆基,博得一忠直敢谏的美名的大臣们纷纷闭上了嘴,木然地僵立在原处,之前义正言辞的工部尚书更是僵硬地跪在地上,目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凌厉与炽热,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呆滞、与茫然。
因为,这些大臣自己本身就没多少是干净的,所谓济世报国,不过是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而整天挂在嘴边的“臣死谏”更不过是博一时清名的政治作秀之举,身居高位,家财万贯的人,没有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当他们看到李隆基勃然大怒,不与他们讨论仙师圣人礼教,而是直接道出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否定他们所谓高尚的节操人品后,一个个便如同遭到了惊吓的小鸡一般闭上嘴巴,默不作声。
再用那套为国为民的言论继续压皇帝,不仅博不到那所谓仗义直谏的美名,甚至可能名节扫地,锒铛入狱。
所以,他们十分理智地选择了沉默。
父皇,在儿臣看来,此举非但不是劳民伤财的骄奢yín 逸之举,反而是至仁至善之举动。”一个二十六七岁,面如白玉,眉清目秀的少年大步走了上来,不卑不亢地道,灿若星辰的眼眸中散发着深如大海,清如明镜的色泽,随风飘动着的明黄色四爪金龙袍更文静儒雅的他增添了一抹威严华贵的气息。
此人正是李隆基的太子李亨。
哦,皇儿此话何解?”听闻此言,李隆基不由龙颜大悦,两眼旋即散发出温热如火的光芒。
造船一事,并非如王大人(工部尚书)所言那般劳民伤财,儿臣粗略计算过,需要消耗的人力,可能耗费的银两要比朝中那些一二品大员大摆筵席,宴请百官少上许多,此为其一也;坊间常言,最是无情帝王家,父皇造船出海,寻找贵妃,所彰显的,乃是我大唐天子不忘旧爱的重情重义也,天下百姓必定感念父皇为仁德之君,如此一来,便可天下归心,我大唐自会江山永固,后代绵长。”李亨目光沉静地望着李隆基,不紧不慢地道,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偏僻入里,掷地有声。
好,皇儿说得好极了!”李隆基不禁喜上眉梢,两眼放光,激动地叫了起来。
工部尚书听旨,命你在半年之内立即造好大船,所有耽搁,朕拿你是问!”
遵旨!”工部尚书只得双手抱拳,恭敬地道。
李隆基呀李隆基,你就安心地出海,寻找你那位杨贵妃吧,袁洪那野猴子或许不会把你打死,但那澎湃滔天的巨浪还是会将你的船打翻,葬身鱼腹将是你最终的结局,而我,则名正言顺地登上皇帝之位,坐拥你的大唐江山。”李亨阴恻恻地想着,目光中旋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如果李隆基看到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这眼神十分的熟悉,因为,起兵造反的安禄山也曾经显露过这么一个别无二致的眼神。
那日的安禄山早已不是安禄山,今日的李亨也已经不再是李亨。
早在昨晚,李亨的魂魄就已被冥河老祖吸去,他的身躯,也被冥河老祖所占据。
不怪冥河老祖太过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他的体质乃是阴阳之体,所谓阴阳之体,乃是体内阴阳二气恰好达到一个等量平衡点,这样的体质最适合冥河老祖修炼,故冥河老祖毫不犹豫地将其夺舍。
地狱黄泉,幽冥血海。
四面八方皆是血红一片,此处既名为血海,自是在数万年前,由无数生灵的鲜血所染红,曾几何时,此处也曾经是鸟语花香,生意盎然,后冥河老祖在此诞生,率领麾下阿修罗一族将此间众生屠灭,那些生灵的鲜血便汇成了此无边无际的幽冥血海,既阿修罗界。
后如来征伐阿修罗界,将阿修罗一族团灭,此幽冥血海便成了佛门的阿鼻地狱,专门用来囚禁、惩戒那些所谓轻慢佛法的魂灵。
血海中央,一个眉清目秀的僧人正盘膝而坐,双眼微闭,张弛有序地吸收着弥漫在这血海之中的无边怨气,漆黑如墨的僧袍宛若鼓风机一样鼓起,头上的万佛冠亦不时地散发出道道阴森诡异的光芒,双手一上一下放在身前,一个由灵气凝聚而成,散发着墨黑色光泽的光球在两手之间渐渐地凝实。
然后,他洁白如玉的眼皮缓缓地睁开,眼眸中登时焕发出一抹清冷、凌厉的光泽。
孙猴子,你施诡计伤我,还杀了我的谛听,这笔账,贫僧迟早要和你算清楚。”他默默地念叨着,目光变得更加的阴狠、毒辣。
他正是那日在森罗殿之中,被孙悟空用计斩杀谛听,并重创了肉身的地藏王菩萨!
那日遭到重创之后,便遁入这幽冥血海之中,吸纳血海中那无边的怨愤之气治疗肉身上的伤势,并凝炼神魂。
七十余年过去了,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那道由准圣通往圣境的屏障也变得愈发的薄弱。
待贫僧突破圣境之日,便是度化那妖猴之时。”
光华一闪,那黄金打造的法杖已变魔术似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