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 李珍檬自己也是个看见别人倒霉会开心的小混球——当然仅仅是指一定程度以内的倒霉, 比如被老师强塞了根本不想干的任务。
从表情来看,转学生大哥此刻的心情并不比在铅笔盒里开出毛毛虫的小女孩更愉悦。
但李珍檬同学这一次并不幸灾乐祸, 反而相当义愤填膺。
也许是因为被同一个人祸害过,她十分了解这种心情。
当前时间是值日生还在扫地的下午5点25分, 教室里只有两个人,李珍檬就是那个值日生。
“好惨哦大哥,”值日生划拉着扫帚说,“你师兄怎么老是这样啊,有事没事就拉你做个冤大头。”
转学生大哥没有说话,坐在座位上默默翻书。
“本来就已经是期末了, 还搞什么鬼征文, 摆明了就是参不参加都无所谓的东西,他还非要你去凑数。”
转学生大哥没有说话, 坐在座位上默默翻书。
“别人都忙着复习自己的功课,他也就欺负欺负你——”
“李珍檬你怎么还在这,”转学生大哥终于忍不住抬头, “你今天不用训练?”
“已经期末了啊,训练个毛毛——再说我今天做值日, ”说着李珍檬举起手里的扫帚, 在空中一挥, “你才是,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
教室里其他的学生都已经走完了, 李珍檬做完值日也要关了门窗回家。
只有段响剑桌上还摊着书, 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两本书,一本语文课本,一本写作指导——虽然说任务是被强塞的,但他的态度倒是十分认真。
“我妈今晚有事去亲戚家,要很晚回来,”段响剑说,“反正只有我一个人,我就不急着回家做饭了。”
……也许“回家做饭”是他们紫阳宗的师门传统,门风祖训之类的东西吧,李珍檬想,这门派倒是挺居家的。
面前的段响剑说完这一句之后,继续低头看书,不想再多开口。
“唉我本来还以为你这么恨他,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李珍檬又絮絮叨叨地说上了,“毕竟看你自传里,好像关系也没紧张到见面就动手的地步嘛。”
段响剑皱了一下眉头。
“而且他穿越之后,你不还动不动就把他挂在嘴边?哇我差点以为你是口嫌体直的那种死傲娇。”
段响剑又皱了一下眉头,角度比刚才更大了些。
“你刚来的时候也是,我还以为你们师兄弟相见会是什么感人至深的催泪场景——”
“李珍檬,你话怎么那么多?”段响剑又“唰”地抬起头来。
“……哦。”李珍檬闭了嘴,低头,继续扫地,然而扫没两下又抬起头来:“但是现在我很理解你——真的好生气!太过分了,根本就是在欺负人啊!是我我也恨他!”
她握着扫帚说完了,还“哼”了一声,还“唰唰”使劲划了几下扫帚,仿佛林落焰也在地上那堆灰尘里。
段响剑张了一半的嘴巴动了动,闭上了,眉毛皱拢的弧度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然后他继续低头看书。
李珍檬侧身朝他的课本望了望:笔记写得很满,还清楚整齐,标注重点段落用了三种颜色,各种线条画得横平竖直——一看就是个用功的模范学生。
她原本还以为,这位大哥和自己一样,也是凭运气考试的,结果到头来混日子的怕是只有自己。
“你好认真啊 ,”李珍檬又顺嘴说道,“反正是不重要的比赛,随便糊弄一下也行的吧?而且你要是发挥得太好,搞不好下次再遇到这种比赛,他就盯着你了。”
“啪嗒”,段响剑的笔掉了。
“……还能这样?”他抬起头来皱了眉,“还会这样?”
李珍檬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师弟会接二连三地被林落焰欺负。
但他怎么说也是两世为人,居然连这点小聪明都没有……难不成他们整个门派,除了林落焰这个狡猾的直男,其他人都是……铁打的实心眼?
李珍檬脑补了一下实心眼师门的样子。
“噗……”
“……笑什么?”转学生大哥十分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同时混杂着怜悯和同情还有那么一点嘲讽的笑声。
李珍檬把嘴角一按,刚要说话,突然看到门外晃过一个人影。她赶到门口一看——两人的视线刚一对上,对方就在走廊上站住了。
来人没穿着一贯的深红色外套,李珍檬看到第二眼才认出她来。
“原来你还在啊,”夏巧说,“我就……上来看看……”
她没有“哼哼哼”地说话,李珍檬也不好意思“哼哼哼”地说话了。她把夏巧上下看了看,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那你过来有什么事?”
夏巧吸了一口气,咬咬嘴唇,又松开,视线像雨刷器似的,垂在地上划来划去。
看来这事还很难启齿……?李珍檬下意识地就要去看里面坐着的那位。
夏巧又使劲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
“是这样的,”她说,“这次的市运会我拿了牌,家里就没提退队的事……但现在期末了,我爸妈又开始念我……”
“哦。”李珍檬点点头,大致猜到了后面的剧情。
“所以……期末考我要考到班级前20,”夏巧说着,视线晃了晃,然后直直地望着李珍檬,“就……那个……我是说……你能不能……”
她小麦色的脸颊上浮起一层红晕。
“……我?”李珍檬指指自己。
“对……你,”夏巧点点头,眼神又像小虫子似的一阵乱飞,“你不是学霸吗……那……我有些不懂的,你能不能帮我……”
平时和她你来我往地互怼惯了,她难得客气一次,李珍檬竟然一时没拐过弯来。
见她半天没回话,夏巧又皱着眉头补充道:“班上同学都不耐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