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也要抄?”
“你是从犯,帮她偷懒——助长不正之风。”
……一度以为“抄作业”只是“来我办公室”的借口,而对这个人暂时改观的李珍檬,再次耸起鼻子,理不直气也壮地“哼”了一声。
哼。
然后两人从林落焰的办公室里出来,一前一后地朝教室走去。
本来是一起走的,但李珍檬的步子越拖越慢,越拖越慢,才下了半楼楼梯,就落到后面去了。
前面的人又走了两步,停下来,回过头。
“怎么那么慢?”——用眼神问的。
“……你先走咯。”用眼神说的。
刚才和林落焰说话的时候,因为信息量太大,所以李珍檬一时忘了某个比较严重的问题;现在快要到教室了,听到楼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八卦的本能又再次提醒了她——
现在一起进教室的话……可能会出事。
比较尴尬……的那种事。
出门前她已经根据部分同学的眼神做出了预判。
——从来都只有她八卦别人起哄别人的份,她自己,绝对不能成为被八卦的目标。
绝对不能!
“你先走,”李珍檬说着,一伸手,“大哥——请。”
段响剑看了看她,皱起眉。
“你还在生气?因为字迹被认出来了?”
“……别提这事了!你走前面就是了!”
“那……我给你买小猪佩奇的奶片,你能不气了吗?”
“……好好好,我不气我不气了,你快走!”
从眼神来看,段响剑似乎还是没明白。于是李珍檬瞪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自己朝前走去。
——“剑儿,你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傻?”
又是这个声音,和一阵轻微的耳鸣一起,突然从脑中响起来。
简直就像是自己的天灵盖在说话。
“你在这儿?”段响剑顿时眼神一紧,“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句话……不过反正我都听见了。”那个声音说。
李珍檬也立刻停下脚步,十分警觉地四下查看。
这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也许剑灵本就没有性别?
“别害怕呀,小姑娘,”那声音一扬,带了一点居高临下的笑意,“我又不是冲着你来的,你紧张什么?”
李珍檬原本还有些害怕,被他用这种语气一说,反而怒从心起。
“……你赔我衣服!”李珍檬朝空气一瞪眼,“才穿上不到两天的新衣服!被你弄得洗不干净了!”
“还弄伤段响剑的妈妈和顾叔叔!还……还吓坏我表弟!”
脑内的声音沉默了一下。
“剑儿,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那我也有个事要找你问问清楚。”然后转移了话题。
“虽然不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反正我都不知道。”段响剑说。
李珍檬在心里叫了一声“好”,甚至还想鼓掌。
斩沧哼笑一声,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极轻,就像一束清风吹动树叶。
“我走之后……大家……可都还好?”斩沧说。
段响剑一愣。
“你们这帮弟子,个个都是少年心性,虽说本性不坏,但一遇上事来,总难免冲动意气……”斩沧说,语气就像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我也时常念起你们,虽说是福祸天成,人各有命,但还是不免挂心。”
“都好。”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段响剑淡淡说道。
“言礼可好?”
“家师安好。”
“言礼的千金……?”
“铮儿伤心了几年,终是开解了,后来与棋峰师叔的弟子结为道侣,两人恩爱厮守,羡煞旁人。”
脑内的声音轻轻一笑。
李珍檬突然有些恍惚——也许这位……剑灵,并不像自己先前以为的那样不可理喻?
至少现在,他看上去就像个离家多年后,意外遇到故乡旧友的游子,迫不及待地一一问询家人家事,以解乡愁。
……应该不是坏人,李珍檬想。
斩沧又开口了:“那……翔光他……”
段响剑一怔,还没开口,脑内的声音又继续往下说了。
“我倒是看了你那本小传——写着也是个个都好,可未免也太好了,”斩沧说,“我怕你是报喜不报忧。”
听到“小传”两字,段响剑的脸色顿时一沉,刚要说话的嘴,闭上了。
连李珍檬都感觉到了尴尬。
“你看,你明明怕人怕成那样,书里却提也不提;还有你幼时那些下河捞鱼上树捉鸟,偷吃挨打摔跤尿炕的事……一件都没写,反倒把落焰欺负你的账记得清清楚楚——这种自传,怎么能作数?”
段响剑的眉头一皱,眼神更暗了。
李珍檬转开脸去,假装没有听见。
果然,这个人会被讨厌……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把那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硬是没找到翔光的下落,实在有些担心,”斩沧叹了口气说,“一直想当面问问你,可是想着以我的身份,要是直接开口怕是有失体统……还好你总算是认出我来——”
“滚。”段响剑沉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