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发生。
光线没有变化,视野没有暗下,该听见的该看见的还是原来的样子。
李珍檬转头看看身后的镜子——两人的倒影清清楚楚。
镜中的“自己”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斩沧又重新念了一次口诀,又是一指戳上她的额头。
什么也没有发生——李珍檬从眼前人的表情中判断的。
又一次——没有发生。这法术似乎失灵了。
斩沧眼神一暗:“……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这具身体竟然连半点修为都没有……难道你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别的追求了?”
“……一般来讲,我们普通高中生最大的追求就是考个好大学。”李珍檬说。
斩沧“啧”地撇了嘴角。
(原来自己的脸“啧”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看样子,多亏了自己平日里的不求上进(?),没有足够的修为能让斩沧施展“障目”,所以暂时免去了一重危险。
李珍檬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落地,斩沧突然抓起她的衣领,像提着一只兔子,一把把她扔进衣柜,关门,上锁。
“做什么!”李珍檬使劲拍门,“放我出去!”
“劝你安静些,”隔着一道门,自己的声音从外飘来,“若是被你父母发现,你觉得谁的处境更不妙?”
李珍檬顿时闭嘴了。
外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斩沧似乎在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乱翻乱看。李珍檬听到翻书的声音,开罐子的声音,摆弄桌上小玩具的声音……还有“稀里哗啦”摇晃糖罐,拆开糖纸包装的声音。
“……你找什么!别乱动我东西!”李珍檬隔着柜子小声吼了一句。
“……有趣,”斩沧喃喃道,“原来糖是这个味道。”
然后是“嘎嘣嘎嘣”,咀嚼奶片的声音。
……是午休时候段响剑买来塞给自己的那盒小猪佩奇。
外面的人又“哗啦”大抓了一把,然后好一阵“嘎嘣嘎嘣”,可能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嘎嘣嘎嘣”的同时,他还一边“稀里哗啦”,一边“乒乒乓乓”,仿佛表弟又来作客。李珍檬在柜子里闷着,被气得两眼一热,偏偏还不能出声,不能砸门——这可比有八卦不能说还要难受上百倍。
她想起那个给她买奶片道歉的人说,如果剑灵再来,就及时联系他——可是现在手机不在身边,她要怎么联系?
……不对,手机就在身边。
李珍檬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只两年前换下的备用机,虽然又土又旧,但是号称超长待机,经久耐用。
她立刻把手往衣柜角落里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纸盒。
李珍檬悄悄把盒子抽出来,打开,借着门缝里漏下的灯光,看到那只又黑又重的粗笨机身上刻着的银白色商标——nokia。
谢谢你!诺基亚!
李珍檬又朝门缝外偷偷瞧了一眼——那剑灵正在释放积攒了不知道几千年的熊孩之力,暂时没空顾得上她。
于是李珍檬按下开机键。
一阵响亮的标志性开机铃声直冲云霄,怕是连楼下的妈妈都能听到。
……去死吧!诺基亚!
果然,外面“稀里哗啦”的动静顿时停了,柜门被猛地打开,衣柜瞬间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什么声音?”自己的脸皱着眉头说。
“……不知道。”李珍檬把手里的东西朝身后藏了藏。
斩沧的视线朝下一落,在乱糟糟的衣服堆里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又回到李珍檬脸上。
“劝你不要耍花招,”斩沧说,“虽然现在我无法施展——”
说了一半的话突然中断了,李珍檬看到自己的脸奇怪地一怔,然后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痛苦的表情。
“……这是什么感觉?”斩沧皱着眉扁着嘴,十分困惑,“为什么突然……”
“自己”的手捂住了小腹,背也微微佝了起来。
“……厕所在楼下,快去!”李珍檬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真的假的?”斩沧眯了眼睛盯着她看,“你可别是想把我支开,然后趁机逃跑?”
当然是这么想的——但不能说。
李珍檬吸了一口气:“你好好想想,现在我的身体和身份等于被你绑架,要是我跑了,你用我的名义到处闹事,对我有半点好处吗?我又何必冒这风险,做这傻事?”
斩沧还是盯着她看,但眼神里的痛苦更深了一点。
“也难怪你怀疑我,”李珍檬说,语气拉长,“你没有过过我们凡人的日子,不知道吃喝拉撒这种……正常生理反应,闹起来有多厉害。我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我做人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桌子上的那只手机。
李珍檬的手机铃声是溪水潺潺。
“哗啦啦——”“哗啦啦——”
斩沧顿时脸色一白,毫不犹豫地转身抓起手机,一头冲出房间。
脚步声急匆匆地一路下楼,然后一楼的厕所门打开,关上——安静了。
李珍檬马上从衣柜里跳出来,朝门外悄悄探头:没看见爸妈,倒是主卧的方向传来综艺节目的大笑声。
李珍檬考虑了两秒,抓起衣柜里的诺基亚一看——有信号,有电话卡!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蹿下楼梯,跑到大门口,刚要停下来,突然听到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
李珍檬赶紧打开大门跑了出去,在水流声结束前关上了门。
逃出来了!
李珍檬一路跑到小区外面的十字路口,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她看了看手里的诺基亚手机,正要拨号,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两年前的手机通讯录里,没有两位剑修的号码。
而没有通讯录,她一个号码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