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注重孝道,许氏把孝道的帽子扣下来,薛慎之就完了。
薛慎之心里涌出一股冲动,几乎想要表明心意,他们可以订下名分,只要她愿意。
可最后一丝理智将所有的冲动给压下,他不能。
不止是担忧商枝不答应,更重要的是时机不对,这种情况下她答应的话,太委屈她。
薛慎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克制着,平复心里翻涌的情绪。垂着眼睑,低声道:“好。”
商枝道:“银子在箱底,你自己收好。”
交代清楚,她往门外走,小黄狗跑了过来,围绕在商枝的脚边打转,似乎能够感受到主人们的情绪。
商枝轻笑一声,蹲下身,摸一摸它的小脑袋,回了新房。
新房的门已经装好,里面空荡荡的,幸好准备做书房的屋子,里面她让木匠按照她的图纸做了榻榻米,铺上床褥,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新房后面有泉眼,用水很方便,只是上厕所要绕一段路。新房这边的洗手间,陈四他们还没有挖好排粪池。
商枝躺在床褥上,叹息一声,锅碗瓢盆全都留在薛慎之家中,明日得叫陈四砌好灶台,先把厨房和她要住的里屋装修好,其他的地方可以慢慢来。
想着心事,商枝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一早,她听见挠门和狗叫声,商枝一个激灵,立马跳下床去开门,果然小土狗锋利的爪子在刨门,朱漆门板上一道道白色的刮痕,气得商枝差点拎着它给丢出去!
商枝拎着它后颈上的皮毛,提在眼前训斥它,“下次再挠门,把你爪子给剁了!”
“嗷呜……”小土狗垂着四肢,舔了舔商枝的指着它的手指,讨好着。
商枝放下它,看着门外没有人,就知道是薛慎之把狗送过来走了。
她叹息一声,带着狗去他家做一顿早饭,找出一只破碗装玉米面糊糊放在角落里给狗吃,她喝了两碗,把狗关在家里去镇上。
商枝打算找牛车去樟树村拖几车药材过来,先制出生肌膏、止血散、刀伤药。原来是准备拉到杏花村,请乡邻帮她洗药材,切药材,但是碍于和贺良广撕破脸,担心他使坏,商枝最后决定在镇上租一间屋子,当做小作坊,然后请村里的妇人来镇上干活。
镇上到杏花村,一来一回得不少的时间,她以后经常要往外跑,靠着一双腿肯定行不通,还会耽搁不少时间。
商枝决定她得买一辆牛车,手里还剩下十几两银子。
这样想着,商枝立即去畜生交易市场,几乎在镇上的郊区,建造几个大棚子,分别有牛棚、马棚、骡子棚。
商枝站在马棚边上,看着一匹身姿矫健的高头大马,她很心动,毕竟马车坐着比牛车舒服而且快。
她准备问价格,就看见马棚栅栏上挂着一块牌子,幼马三十两,壮年马四十两。抬出去的脚,商枝立马收回来!
天呐!马车太贵了!
实在是马车用的并不广泛,价钱比较贵。
而牛是现在最主要的生产工具,买卖十分普遍,因而价格要低许多,却也不是家家户户能够用得起。
商枝走向牛棚,牛贩很热情的招呼商枝,“客官,买水牛还是黄牛?”
“黄牛。”商枝询问价钱,“黄牛咋卖?”
“幼年黄牛五两,壮力黄牛八两。”
商枝杀的许氏的是一头幼年黄牛赔五两银子,与牛贩报的价格没有出入。
“我买壮力黄牛拉车,能不能便宜一些?”商枝看着连着牛棚旁边的大棚子里堆着做好的车架子。
牛贩是聪明人,听出商枝的弦外之音,他笑呵呵的说道:“我这儿有车架卖,客官若是在这里配,可以给你便宜些,加一起,你给八两五十文。”
“老板,你这就不地道,我自己做车架子都用不了五十文钱,不说没有便宜,价格还要贵上许多。我诚心和你做买卖,你这样可就没劲了。”商枝眼睛往骡子棚一瞥,抬脚往那边走。
牛贩连忙唤住商枝,“客官,你自己做的车架哪有我们卖的好?车架当真没有赚您的银子,都是搭着牛卖。算了算了,看你心诚,今儿我还没开张,亏本卖给你,图个吉利,你一起给八两十文钱。”
商枝噗呲笑出声,这个牛贩有点意思,既然是亏本卖,那还能图吉利吗?
什么亏本,他们只是嘴上说说,真的亏本,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老板你心地好,生意一定红红火火。”商枝说句吉利话添彩头。
牛贩听了高兴,利落的帮商枝挑一匹上好的黄牛。
大黄牛高大结实,毛发光亮,背腰平直,壮健有力,行走时动作灵活。
商枝上下仔细检查一遍,拉着走了两圈,确定没有问题,让牛贩套上车架,准备交付银钱,商枝想到一个问题。
她不会驾牛车!
“老板,能教我怎么驾牛车吗?”商枝会开车,可没有驾过牛车!
牛贩说,“赶牛车很简单,你记住号令就行。得儿驾,鞭子打个空响,牛会往前走。向左拐你喊歪,拿鞭子抽它右侧脖子,往右拐抽左边。驭,牛车停下来。你想牛车走快一点,迭声喊‘驾’,它就像马车一样跑起来。”
商枝记住了。
她坐上牛车,拿着鞭子,拉住缰绳,“得儿驾!”鞭子打个响空。
大黄牛抬着蹄子往前慢悠悠的走。
商枝觉得自己赶牛车很简单,挺新奇的。
牛车晃晃悠悠地到回春医馆。
林辛逸一手端着一碗稀粥,一手拿着馒头,蹲在医馆门口,眼珠子不老实,到处乱瞟。
他咬一口馒头,就着碗喝粥,看着商枝赶着牛车过来。
“噗——咳咳咳……”
林辛逸一口稀粥喷出来,呛得脸色涨红。
商枝‘驭’一声,牛靠边停下来。她扔下鞭子,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林辛逸,“喝个粥也呛住,出息!”
“师傅,你咋想不开去赶牛车?马车才是你的座驾。”林辛逸委屈巴巴的说道。
商枝翻个白眼,“你给我买马车?”
林辛逸没声儿了。
商枝道:“你快点吃,我们去樟树村拉药材。”然后问林辛逸,“你知道镇上哪有便宜的屋子租?我用来炮制药材,最好能介绍几个郎中或者药童给我。”
林辛逸想了想,“清河书院那边有屋子租赁,租金一个月一百七十文。”
商枝觉得价钱合适,“我们先去看看屋子,租赁下来,再请人清理干净,药材拉过来,可以直接放在里面。”
“行,我先和我爹说一声。”林辛逸进屋,把商枝要请郎中和药童的事情告诉林德成,“爹,你若是有可信的郎中和药童,可以告诉我师父。”
林德成记起一个人,“你堂伯的闺女精通医理,她性子稳重,倒是可以用。”
林辛逸记起这个堂姐,如今已经十九岁还未出嫁,因为下巴处有一颗黑痦子。留在樟树村给她爹打点药山,给人治治头昏脑热。
“我先带师傅见见她再说,您帮忙留意。”
“好。”
林辛逸接受不了商枝赶牛车,他主动赶牛车去清河街。正好房东在,商枝看了屋子,里面有三间里屋并一间杂屋,带一个院子,十分干净整洁。
商枝很满意,直接给东家半年租金,拿到钥匙。
屋子是作小作坊,存放炮制好的药材或者成药,商枝重新买一把锁片换上,两人一起去樟树村。
林德武已经把药山、药田全都分开,村民们已经开始挖采药材,满满当当装三牛车。
过称、记账的不再是林铁锤,换成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的姑娘,她头发束成马尾,清爽利落。面容清秀,只是下巴一颗黑痦子,影响她的容貌。
商枝盯着她下巴的,那颗痦子上面并无毛发,她下意识伸手去触碰。
林玉儿吓一跳,避开商枝的手。
商枝歉疚的说道:“抱歉,我是郎中,看见你这痦子想辨认是良性,还是恶性病灶。”
听她解释,林玉儿抿着嘴角,许久,她抬头看向商枝,“是病灶。”
商枝惊讶的看着她。
林玉儿摸着痦子道:“它会疼痛,流血,不是痣。”
商枝道:“你不介意,给我看一下。”
林玉儿踌躇一会,她抬着下巴给商枝检查。
商枝摸着她的痦子,并没有高于皮肤,而是在表皮和真皮之间,这种叫交界痣,无毛发,比较黑。如果周围出现破损,就像林玉儿说的疼痛和流血,那就是已经开始恶变,需要切除。
如果痦子高于皮肤,有毛发,那就是普通的痣。
林玉儿见商枝神情凝重,她捂着痦子,扯着嘴角淡淡的笑,“我爷奶说治不好,你不用记挂在心上。”
商枝点了点头,这个痦子得切除,她来这里给不少病患治病,却没有动过刀子。
这里没有抗生素,如果动刀,容易发生感染,引起并发症。
商枝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不会轻易下结论。
林玉儿把药材全都登记好,跟着商枝一起拉药材送到清河镇。
商枝看着在卸药材的林玉儿,问林辛逸道:“你堂姐通医理?”
林辛逸一拍后脑勺,“瞧我这记性!堂姐她小时候跟我爷奶学过医,比之前的我医术好上一点。我爹之前向我举荐她,你如果觉得可以,就雇她给你炮制药材。”
商枝一路上观察,林玉儿沉稳细腻,做事循规蹈矩,又知根知底,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林姑娘,我准备为军营炮制药材,短缺人手,你精通药理,愿意过来搭把手吗?”商枝温和的询问。
林玉儿没有立刻答应,沉默半晌,记起她爹的话,“我每个月需要三天时间回村子。”
商枝很高兴林玉儿答应,爽快道:“没有问题。”
她雇请到精通医理的林玉儿,又有林辛逸的帮忙,商枝买日常用具回到村子里。她找上刘大婶、李大婶、刘氏、林三娘,请她们帮忙挑选村里品行正直的女人去镇上帮忙,每天给算十文钱。
商枝得在秦景凌派人拉药材的时候把药给制好,免得让他们再多跑一趟。
工钱给得高,村里的人都很乐意。
除了吴氏与许氏几人没有雇用,村里的人大多请到镇上干活。
商枝把她们分为三组,一组晾晒,一组净洗药材,一组切药材。林玉儿负责炮制,林辛逸提取粉末,商枝则炼制药膏,配药。
分工明确,也便于管理。一人负责一部分,重要环节是她着手,药方并不会泄露。
商枝有帮手,制药事半功倍。
不过三四天,三车药材便已经清理三分之二。
她查看林辛逸提取的粉末,手指捻起一小撮在指腹间摩挲。皱眉道:“太粗,还需要碾细。”
林辛逸愁苦着脸接过磨药的石舂,提起香凝膏的事情,“你把剩下的都给高氏,医馆都没有售卖,有人上门来问,一口气要买一百瓶,我留了退路,没有当即拒绝,你说要不要接?”
一百瓶,四两一瓶,四百两!
他从未见过四百两银子,当时恨不得答应,可记起商枝的话,忍痛回拒。
“四百两,你现在不是缺银子?可以接下这一笔单子!”林辛逸忍不住劝说商枝。
商枝皱眉道:“香凝膏除了高氏和她的好友,我不曾卖给别人,突然有人上门下一笔大订单,太过反常。不卖!”
林辛逸心里失望,可商枝的话在理,“他明天再来,我就回绝。”
“嗯。”商枝拿出十瓶香凝膏和十瓶美肤膏给他,“六月份的。”
“哦。”林辛逸收起药膏,继续碾磨药粉。
收工之后,林辛逸转动着酸胀的胳膊,林玉儿帮他按压穴位,紧绷的肌肉轻松下来。
他背着药膏回医馆,里面坐着一个富绅,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留着八字胡,正是下一大笔订单的人。
“林小郎中,你问过东家,那些膏儿卖不卖?”贾富贵上前询问,贾家开的是药铺,比回春医馆做得大,已经开到儋州府。
林辛逸笑道:“贾老爷,东家近来事忙,腾不出空闲制药膏,这桩买卖谈不成。”
贾富贵沉下脸色,“林小郎中,你当真过问了?买卖就是有来有往,何必和银子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说了不卖就是不卖!”林辛逸不耐烦,捡着贾富贵的话呛声,“东家制这些个药膏,又不是差银子,她只是制着玩儿。说不定哪天缺银子,想挣钱了,就和你做买卖!”
贾富贵气得够呛,冷着脸,离开医馆,回府。
贾夫人见他脸色不好,关切道:“老爷,生意上的事情不顺心?”
“不知所谓的狂小子!”贾富贵怒斥一句林辛逸,问道:“你说的那药膏儿,果真有奇效?”
贾夫人笑道:“这还有错?绸缎铺子的老板娘,她见高氏用那药膏儿效果极好,便也买两瓶回来试一试,她那块黄皮,用了五六日,不但白了不少,而且还变得光滑。可惜我去买的时候,已经卖光了。不过我留了口信,如果来货便遣人上门通知我。”想起贾富贵心气儿不顺的回来,眼眸一转,“老爷,你是去买了那药膏儿?”
贾富贵摸着胡须,沉吟道:“你买来了,把药膏儿给我。”
贾夫人正要问他要药膏作甚,门房那边遣人传话,回春医馆来了药膏。
贾夫人欢欢喜喜的去买了回来,把药膏递给贾富贵。“老爷,就是这两瓶膏儿。”
贾富贵揭开盖子,里面是绿色的药膏,他蘸一点放鼻端闻一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药香味儿。虽然闻不出是什么东西,可这色与香太过纯粹,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他眯着眼睛道:“这一瓶药膏儿四两银子一瓶,如果我们制出来,那就发财了!”
“老爷,你……”
“药膏儿我拿去请许老先生看看。”贾富贵不答贾夫人的话,收起药膏去西苑里找许老先生。这是他养的一个郎中,专门为他研制药散、药丸。他把香凝膏和美肤膏放在许老先生面前,“先生,这是回春医馆新出的药膏,你看看,能不能辨认出是哪几味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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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薛哥,你是要在我牛车上笑,还是在马车里哭?
哈哈哈哈~写到枝枝驾牛车,我脑海里代入的是一个女汉纸开拖拉机的画面_(:3」∠)_
早安,亲亲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