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分工合作,速度提升得很快,大约一个时辰,全部忙清。
村民们手里拿着热乎的银子,脸上堆满了笑容,神情间充满对商枝的感激。
“商丫头,我挣了几两银子咧。大半辈子没有挣过这么多银子,今后不愁会饿肚子,偶尔还能买点肉吃。”妇人家里八九口人,地就那么一些,人多咋够吃?还好劳壮力多,在外面做工,勉强填饱肚子,一年到头没有肉吃,如今不同了,一大家子全都扑在种药材上,拼着赌一把,相信商枝一次,哪里知道他们赌对了!
“你们是村里种药材最多的大户,这些银子都是你们的辛劳换来的。”商枝在结清的末尾处画勾。
“商丫头就是实心眼的人,我都后悔没有多种,只得了几百钱,来年我多种一点,多挣银钱,造一栋和商丫头家一样气派的宅子。”
“是啊,多亏了商丫头,能过一个好年了!给家里娃儿都裁一件新衣裳。”
商枝看着村民高兴满足的模样,她也被这简单的幸福给感染,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她相信用不了几年,杏花村将不会再是贫困村,家家户户能盖新房子,顿顿吃白米饭有肉吃!
秦景凌和薛慎之一起帮忙将药材堆放在村口不远处的仓库里,这是大家存放谷子的仓库,挪出来给商枝放药材。
一切全都搞定之后,几个人都有点累。
“今晚吃面吧。”商枝捏着酸痛的手臂,实在是不想做饭。
秦景凌沉默片刻,他沉声说道:“我要三碗面。”
商枝失笑道:“行,管饱!”
秦景凌准备回去,看见村口走来的一道身影,他皱紧眉心,“苏易,你怎么在这里?”
苏易听到秦景凌的声音,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看一眼商枝道:“我来找商枝给外祖母治病,你说她在清河镇,我们打听过来。”
秦景凌这才记起来他一个月前收到妹妹的信,苏易与苏锦瑟来儋州府找神医,他当时觉得胡闹!
他曾经严肃的表示过,商枝不愿意受到打扰,他们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我只说过她在儋州府,什么时候说过她在清河镇?”秦景凌紧绷着脸,看着苏易身后,“苏锦瑟呢?”
苏易心中讶异,大舅竟未曾透露过?
他抿紧薄唇,心里哪里不明白,定是苏锦瑟偷听到曹管家与苏元靖的对话,方才急切的赶来清河镇,以为外祖母求医为幌子,可谁知竟那么凑巧,神医即是商枝!
他对苏锦瑟早已失望,如今回头明悟真相,依旧是生出一丝悲切,她偷走商枝该有的一切,最后贪心不足,妄想彻底取而代之!
“她在镇上。”苏易看一眼商枝,唇瓣嗫嚅,几乎有一种告诉秦景凌的冲动,商枝才是他们苏秦两家的血脉,可是最终被理智强压下来。
秦景凌目光微沉,“你将她一个人放在镇上,独自跑回杏花村,她若遇见危险怎么办?”
苏易深吸一口气说道:“商枝昨日定亲,我特地买贺礼给她送过来。”
秦景凌诧异的看向商枝与薛慎之,身上竟没有合适送出去的贺礼。
商枝看穿秦景凌的心思,不在意的说道:“你若是将那几把刀与弯针造出来,就是送我的一份大礼!”
“我尽力。”秦景凌道。
苏易将一个盒子递给商枝,“只是一对龙凤呈祥的玉佩。”
商枝没有动。
秦景凌缓声道:“收下吧,不是多贵重的。”
商枝思索片刻,最终收下来。
苏易嘴角微扬,露出这些天来第一抹笑意。
商枝看着他脸上愉悦的笑容,轻叹一声,“你不必破费。”
苏易目光诚挚而深沉地望着商枝,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没有破费。”你不会知道,能给你置办物件,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甚至生出贪念,喜欢她能够戴上玉佩。
只不过他知道不会实现。
秦景凌差缱着苏易,“你来了,今晚你做饭。”
苏易求之不得,能够做饭给商枝吃。
他的厨艺算不得好,只能是一般。大家干活都又饿又累,全都十分给面子的吃光。
苏易捧着饭碗,看着商枝吃撑,揉着肚子,眼底泛着柔光,“你喜欢吃,我下次再做给你吃。”
薛慎之冷着脸,放下碗,微微侧身挡住苏易的视线,温润的说道:“吃太撑,站起来走一走。”
商枝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不想动,太累了。”
苏易放下碗,倏然站起身,一句‘我背你进去’到嘴边,方才觉得不合时宜。他眸光暗淡,重新坐回位置上,握着拳头,“薛兄扶着她进屋歇着。”
薛慎之朝秦景凌颔首,扶着商枝去里屋。
秦景凌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觉得虽然般配,却觉得商枝太小了。“我的闺女若是如此优秀,至少得留到二十再婚配。”
苏易的手背上爆出青筋,他低声说道:“是啊,至少得扛得住苏秦两家兄长的拳头再说。他真是走运了,就这么轻易的,不费吹灰之力将人给求娶走。”
秦景凌难得多说了一句,“薛慎之还不错。”
苏易目光复杂地看秦景凌一眼,心中想着:等你得知真相,商枝是苏家的女儿,便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薛慎之现在在他眼里是万般好,到时候就是万般恶!
薛慎之扶着商枝去里屋,商枝躺在窗前的竹榻上,肚子有点胀。
薛慎之垂着眼睫,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商枝的腹部,眼中浮现迟疑的神色。触及商枝微皱的眉心,他宽厚的手掌放在她小腹上,轻重有度的给她顺时针揉着肚子。
商枝舒服的放松身体,摸着手边的锦盒,想看一眼苏易送的玉佩。白玉透明晶莹,色泽均匀,雕刻着一龙一凤与祥云。
这是一块很贵重的玉佩,并不是苏易说的那么普通。
她将玉佩装进盒子里,打算明天退还给他。无亲无故,不太好收下如此贵重的物品。
手一滑,盒子砸在身上,盒子里的绸布掉出来,露出一张纸,她狐疑的捡起来打开,一张县城靠近同福酒楼的房契。
她看着房契上写的位置,正是当初与薛慎之一起去看过的玉器店,只是租金太贵,一年得三十两,几乎没有考虑租赁的念头,没想到苏易将宅子买回来送给她。
价值不菲的玉佩,一栋旺铺,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贵重。
苏易轻而易举送给她,为什么?
她闭上眼睛,放空思绪,慢慢地梳理着苏易的怪异。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真的就是因为这张脸,他才对自己很好?
商枝从未想过苏易是对她有男女之情,因为苏易看她的眼神,并没有情意,反而是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宠溺?这种宠溺,就像对待妹妹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他只有一个妹妹,家中没有丢失过人,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就是苏易的妹妹了。
腰肢一紧,被薛慎之掐着往上提起来,几乎靠近他的胸膛,“在想什么?”灼热的气息轻轻喷在耳边,微凉的手指抬高她的下颔。
商枝仰着头,望着俯视着她的薛慎之,他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清隽的面容上是一派温柔的模样,可她知道他在不悦。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他的眉心,不由得笑了出来,“我在想苏易为什么送我贵重的东西,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我是他妹妹呢!”
薛慎之一怔,感觉到她的指尖划过脸颊,泛起一种异样的触感,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他沉默的低头,回想起苏易的古怪,除了倾慕之外,还有一种便是亲人。无论哪一种,对他来说都很糟糕。
薛慎之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她的眼睛清澈明净,对他不设任何防备,能够让他一眼望进她的内心深处,拥着她的双臂不由更紧了几分。
商枝胳膊被他勒得生痛,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窗台边的桌案上的灯火照映着他的面容,如玉生辉,就是一个轮廓侧脸都是那么好看。
商枝抬起头来,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掰正,他深暗的眸子里流露出不安与眷念,最后渐渐凝结成无法摧毁的坚定,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枝枝。”薛慎之轻声叫她。
商枝双手按在他的肩头,稍一用力,整个人攀附在他的身上,不由自主靠近他,红唇碰触着他淡色的薄唇,一种异样的感觉向她心底蔓延。
两个人四目相对,呼吸缠绵,商枝心口砰砰跳动。
一触即离,她向后仰头,想问他有没有安心一点?薛慎却之顺势俯身将她按在竹榻上,薄唇微张,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允吻。唇齿间似有无限的温柔与缠绵,渐渐深入。
商枝紧张的闭上眼睛,双手下意识的抱着他的脖子,被他这一吻撩拨的心神悸动。
薛慎之缓缓放开商枝,凝视着她娇艳的面颊,泛着水光的红唇,抵着她的额头,忽而轻笑一声。
商枝望着他眉眼间藏不住的愉悦笑意,推开他,舔了一下唇瓣,“你笑什么?”
薛慎之只是看着她眼底含笑,清冷秀美的面容随着露出的笑意,仿若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商枝心里那一丝羞涩与紧张,随着他的笑意散去,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房间里气氛正好,屋外却是另一种情景。
苏易等着薛慎之出来,再与他道别。枯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出来,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秦景凌望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着克制住某种情绪的苏易,端着茶喝一口,“你散了吧。”
苏易几乎克制不住想要说出来,深吸一口气,看着秦景凌冷峻的面容,倏然站起身离开,决定眼不见为净。
次日一早。
秦景凌打算一大早就走,遇见了苏易和苏锦瑟,他推迟行程,打算见苏锦瑟一面再走。
商枝做一顿早饭,大家一起吃了,出发去镇上。
商枝要去镇上小作坊里帮忙,将东西全都搬到县城去。再去医馆问一问林玉儿,霍乱药有没有效用。
她看着骑马跟在牛车后的苏易,拿出盒子递给他,“你的东西太贵重,我受之有愧,你拿回去吧。不然咱们朋友也没得做!”
苏易拉紧缰绳,他抿紧唇角,“外祖母和舅舅的命,值你手里这点东西。”
商枝眉心一皱,就听苏易解释道:“你不是要开医馆?你又要顾着酒楼,那个位置刚刚好。你如果觉得贵重,就先欠着我,如果今冬回京城,你帮外祖母医治,这算是诊金。”
话说到这个份上,商枝只能收下来,她心想以后再找到机会还回去。
苏易见商枝收下,心里松一口气。
到达镇上,商枝与苏易、秦景凌道别,她去医馆。
苏易带着秦景凌去客栈,正好与曹管家狭路相逢。
曹管家看到秦景凌顿时心惊肉跳,他猛地看向苏易。
苏易摇了摇头,曹管家才吐出一口气,行礼道:“秦将军。”
秦景凌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你怎么也在清河镇?”
曹管家笑道:“护送小姐与世子。”
秦景凌‘嗯’一声,没有多问,敲开门,看着抱着膝盖缩在美人榻上的苏锦瑟,脸色沉下来。
“秦……秦将军……”弄墨见到秦景凌十分惊讶。
秦景凌迈进屋子里。
苏易准备跟进去,被曹管家叫住,领到一边问话。
弄墨见苏易跟着曹管家离开,悄悄吐出一口气,将门关上,给秦景凌沏一杯茶。
“锦瑟。”秦景凌站在美人榻边,看着苏锦瑟苍白的脸色,透着病态,“病了?”
苏锦瑟听到秦景凌的声音,她回过神来,仰头看着秦景凌,杏眼中蕴含着的泪水大颗坠落,仓惶不安的说道:“舅舅,我好害怕!”
她倏然站起身,扑倒进秦景凌的怀中,泣不成声道:“舅舅,锦瑟好害怕,差一点被人玷污清白,哥哥对我不闻不问,冷眼相对,怨我不该四处乱走,方才被人给劫持。他不愿为我做主,为我讨回公道!哥哥是不是嫌弃我给侯府蒙羞?让侯府遭受到耻辱?我想了很多,想一死了结自己的性命,保留侯府的清白,可是我若死了,娘该怎么办?她如何承受失去丧女之痛?倘若我不死,我做了错事,又该怎么弥补?”
“舅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苏锦瑟情绪激动,十分痛苦,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秦景凌眼底凝聚着风暴,他双手握住苏锦瑟的手臂,将她推开。看着她彷徨而又无助的模样,几乎快要崩溃。他脸色阴沉,冷肃道:“谁做的!”
苏锦瑟紧紧咬着下唇瓣,双手捏成拳头,只是沉默着落泪,不愿说是谁。
一旁的弄墨跪在地上,她哭着说道:“秦将军,您可得为小姐做主,我们来清河镇,没有与人结仇,只是小姐听杏花村的村民说商姑娘生活困苦,为了顾全商姑娘的自尊心,小姐想着办法借别人的手将银子给商姑娘,但是商姑娘并不领情,觉得小姐羞辱她。她说除去家世,不知道谁施舍谁。心里对小姐因这件事存了芥蒂!”
“小姐一个人在清河镇,便去姨祖母家中做客,不过就是留了片刻,文府出事,是商姑娘的药有问题,事情闹出来之后,她却怪小姐故意让文家找她麻烦。那一日她约小姐去县城同福酒楼,小姐在同福酒楼等她,不见她的人影,回到马车就被人给劫掠……”
“住口!”苏锦瑟突然打断弄墨的话,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地说道:“商姑娘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有误会。”
“小姐!您就是太善良,一次两次对她不设防,才会被害得差点失去清白!到如今,她都没有给您道歉,您还为她说话!就因为她是神医,您要求着她给秦老夫人治病?才这般委曲求全吗?”弄墨突然磕头说道:“秦将军,求求您给小姐做主,不能白白让她受罪!”
“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苏锦瑟摇头否认弄墨的话。
秦景凌目光锐利的看向弄墨,弄墨头都不敢抬,趴伏在地上,就怕对上秦景凌的眼睛,绷不住全都给交代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寒意,咬着舌头,颤声说道:“若是秦老夫人得知商姑娘这般欺负小姐,一定不会让她医治,反而还要治她的罪!可是小姐担心秦老夫人受不住刺激,才会痛苦的煎熬着。”
苏锦瑟似乎难以承受心里的苦闷与委屈,趴伏在榻上哭泣。
秦景凌冰冷的嗓音里蕴含着沉沉怒火,“你们说是商枝派人劫掠锦瑟,毁她的清白?”
弄墨心中一喜,抬起头,满面泪痕的说道:“是她!”
“一派胡言!”苏易破门进来,目光冰冷的射向弄墨,弄墨心口一滞,瘫在地上。
苏易阴冷地看向苏锦瑟,竟没有想到她包藏祸心,颠倒黑白!
终于,他忍无可忍决定告诉秦景凌!
苏易看着苏锦瑟惊慌失色的脸,对一旁满脸肃杀之气的秦景凌道:“舅舅,你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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