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端着托盘的婢女,已经趁乱爬起来跑了。
“表妹,你没事吧?”秦铭听到一声巨响,加快脚步冲进来,幸好商枝没有事。
商枝问道:“表哥去哪里了?你让人在观雪亭告诉我,来沁芳阁等你。”
秦铭脸色瞬间冷峻,冷声道:“张小姐捡来你的荷包给我,她找不到你,来观雪亭找我。荷包你贴身放着,遗弃在地上,我担心你出事,就派人满府找你。最后是张小姐记起来,她听见有人说请你到沁芳阁看杂耍,我赶过来迟一步。”
他进来时将逃跑的婢女逮着,扔给沈秋。
“放开我,奴婢是去找夫人!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要请夫人来做主!”婢女挣扎着,想要逃跑。
沈秋是练家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一脚踢在婢女的脚窝,婢女吃痛跪在地上,沈秋压着她的肩膀,婢女动弹不得。
秦铭那一番话说出口,张雪姗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商枝的目光望来,张雪姗心口一紧,袖中的手指紧握,稳住心神,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镇定自若道:“枝枝,可能是我们推搡的时候,你的荷包掉在地上。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只好去观雪亭找秦二公子。我们找了你一圈,都没有找到你,我这才想起给秦二公子送荷包的时候,听见有人要利用杂耍害一个人,担心要害的那个人就是你,我告诉秦二公子,一起过来找你!”
张雪姗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你是不知道,在门外听见爆破的声响,吓坏我们了,真担心你出事。幸好是虚惊一场!”
咽喉一紧,张雪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商枝,“你干什么?商枝,你是要恩将仇报吗?”
商枝掐着张雪姗的咽喉,看着张雪姗大惊失色,眼睛里布满恐惧,冷声道:“你知道我去观雪亭,我的荷包掉在地上,你发现的时候,去往观雪亭的那一条路,一定能够追上我,可你没有去,而是比我先一步去观雪亭,那么你是故意绕路去的观雪亭,为的是将表哥引开。因为你知道有人要害我,所以配合那个人,引走表哥,让背地里的人顺利进行计划,将我带到沁芳阁。而你呢,在表哥面前刷好感,在最后危机时刻,告诉他我在沁芳阁,千钧一发救下我的话,我和表哥一定会对你心存感激,你会借着这份恩情嫁进秦家。就算最后来迟一步,我被大火烧死,你有给表哥通风报信,在他面前一定赚足好感,你利用这份好感,可以让他娶你!张雪姗,你是很聪明,但是聪明的人往往会反被聪明误!你听到有人害我的消息,可以不通风报信!你告不告诉我,这件事都和你无关!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表哥给引开,那么你就参与在这件事情中!”
“啊!我没有!我没有这份心思,商枝,你误会我了!”张雪姗咽喉剧痛,商枝的手指紧紧掐着她的喉管,她不敢动,就怕商枝给掐断了。张雪姗害怕极了,眼泪大滴的从眼尾滚落,她颤声说道:“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想要嫁进秦家,直接用这个消息和你交换,不是更好吗?我不知道他们要害你,只是找不到你,碰一碰运气!”
商枝见张雪姗到这个时候还在狡辩,眼底的冷意凝结寒霜,她的话破洞百出,经不起任何的推敲!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然后将你的尸体送到兴宁侯府,找兴宁侯府兴师问罪,我不答应你的请求,你恼羞成怒的要杀我!”商枝加重手中的力道,张雪姗喉管发出咔咔的响声,恐惧席卷着张雪姗,浑身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眼泪流淌得更汹涌,她张开手试图去抓秦铭的袖子,向他求救。
秦铭对商枝说道:“你尽管动手,有事表哥替你兜着。”
张雪姗眼底充满绝望!
“你说不说,是谁指使你的做的!”商枝逼近张雪姗,张雪姗既然听见那些人在背地里要害她,一定知道特征。为了逼迫张雪姗交代出来是谁,商枝只得故意诬陷她!
张雪姗带着哭腔,泪水奔涌而出,颤颤发抖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是偷听到有人要害你。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如你所说,利用这件事让秦二公子娶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见那个人穿着深蓝色侍卫装,眼角有一块瘢痕。”
商枝看向秦铭,他在京城土生土长,在权贵圈长大,认识的人比她多。
秦铭还真的认识有一个人,身边的侍卫眼角有一块瘢痕。
“豫王。”秦铭在商枝耳畔道。
商枝眼底闪过阴冷的暗芒,松开张雪姗,看着她脖子上几个深红的指印,眉头都不动一下。张雪姗若不是为一己之私,将秦铭给引走,豫王的计划不一定能进行下去!
粉尘爆炸,太过危险,若不是洪福给她挡了一下,即便她再反应敏捷,也快不过大火。
张雪姗觉得喉咙几乎快断了,吞咽口水刀割一般地疼,脸色煞白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捂着脖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商枝,眼底充满了恐惧。
“小姐,这两个人如何处置?”沈秋询问道。
商枝看一眼不放弃挣扎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想要审问出一点东西,得需要时间慢慢审,她才会直接从张雪姗这里入手。
“把人交给何氏。”商枝既然知道是谁动的手,这两个留不留都没有多大的用处。丢给何氏,她是一定会庇护豫王,她没有那个胆子得罪一个王爷,而这个王爷身后站着的是皇后。而她不过是一个苏家流落在外的女儿的而已,如今都还未正式认祖归宗,与豫王相比显然不够看。但是在何氏做出选择之后,何氏也不会在她面前伪善。
至于这两个人,既然暴露出来,豫王也不会留着他们活下去的。
商枝不想脏自己的手。
商枝看着从人群里隐去的豫王,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秦铭道:“我们回去?”
商枝摇了摇头,“既然来了,我又没有出什么大事,先离席是对长辈的不尊重。等宴会散了,再一起走吧。”
秦铭欲言又止,见商枝心意已决,便不再劝她,接下来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商枝身边。
两个人离开沁芳阁,去往宴会厅,正好经过马圈,看见马夫正在喂马草料,她忽而问道:“豫王是乘坐马车来的吗?”
秦铭眉心微皱,冷声说道:“他是骑马来的。”
豫王为人很高傲,他废了一条胳膊,以前不做的事情,开始亲力亲为,更是不愿意坐马车,无论去哪里都是骑马,为的是告诉世人,他虽然断了一条胳膊,但不是一个废人!
商枝眸光闪烁,看了一眼马圈,没有半点异色,直接去宴会厅。
果然如商枝所料,沈秋将人送到何氏的面前时,何氏已经听说了沁芳阁的消息,她脸色阴沉,觉得商枝就是一个煞星!她好端端的一个寿宴,因为她生出事端,简直就是晦气!
她将所有的怒火,全部宣泄在洪福与婢女身上,动用酷刑逼供。
洪福与婢女经受不住拶刑,手指血肉模糊,嚎哭着招供了,“豫王!是豫王指使奴婢(奴才)做的!”
何氏脸色骤变,豫王!
何氏淬骂一句,“真真个灾星!”
她就不信商枝不知道幕后指使是豫王!
可她偏偏将人送过来!
何氏纵然气怒不平,明知商枝故意为难她,看她如何抉择,可她偏偏不能得罪豫王,自然不能给商枝公道!今后也不能装作和蔼可亲的模样,故意与商枝拉近关系,向她开口求助!
这个贱蹄子!
何氏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胸腔里的怒火,派人将洪福与婢女给豫王送去。
豫王以为事情将要得逞,侍卫在商枝去沁芳阁的时候,给他传信过去看好戏,哪知商枝福大命大,给她躲过一劫!
胸腔里积压着一团怒火,脸色阴森地回到松翠阁。
苏景年手里持着细长的白玉酒壶,自酌自饮,看见豫王满面郁色的回来,挑挑修长入鬓的眉毛,“被乐子给玩了?”
“嘭咚”一声,豫王一脚踹倒椅子,“再让这贱人多活几日!”
苏景年抿一口酒水,唇瓣愈发殷红,整个人透着邪气,“但愿!”
豫王恼怒的瞪着苏景年,却见他整个人软了骨头似的缩在轮椅里,提着酒壶往口中灌酒,酒水自下颔顺着脖子没入胸膛,十分魅惑而勾人。
豫王忍了忍,没好气道:“你就不盼着本王好?”
“你对付的是我妹妹。”苏景年说着妹妹二字,神色玩味。
豫王嗤笑一声,都不是个好人,又怎么会顾念着这点微薄的血脉亲情?
这时,何氏将洪福与婢女送进来,“王爷,这是商枝送去二夫人屋子里的人。二夫人不知是您的人,动了他们。她让您放心,已经善尾,不会让人查到您头上来。”
“王爷饶命,奴才……啊……”
豫王一脚将洪福踹倒在地上,“没用的东西,拖下去处置了!”
“王爷,饶命啊,饶了奴才这一回!”
洪福与婢女哭号着求饶,被堵着嘴拉下去。
苏景年皱紧眉头,“真聒噪,绞了舌头再杖毙吧!”
豫王脸上总算露出一抹笑,这样的苏景年,才是正常的人。
“照着三公子的话去办!”豫王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院子里有一片红枫林,就在那儿动刑,有血液滋养着,来年的枫叶定会更加艳红。”苏景年抛下酒壶,滚动着轮椅出来,护卫抬着他下楼。“去宴会厅。”
宴会厅里,宾客已经来齐了。
苏景年与豫王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见商枝与秦铭。
商枝的目光落在豫王身后的侍卫身上,果然眼角处有一块拇指指甲大的褐色瘢痕,她眸光流转着暗芒,神色不变的行礼。
豫王阴冷的目光落在商枝的脸上,仿若一条毒蛇,令商枝心里十分不舒服。
“本王听说宴后二夫人安排活动,平阳候府有一个跑马场,到时候会组织玩蹴鞠。薛夫人想必还未玩过蹴鞠?到时候本王让人教你,带你体会体会。”豫王脸上露出笑容,在马场玩蹴鞠,自然是骑马蹴鞠,而这个时候,很容易发生坠马意外,更别提商枝一个不懂得玩蹴鞠的人,发生一点什么意外最正常不过。
苏景年冷嗤道:“她会骑马吗?王爷,你让她玩蹴鞠,别丢尽老苏家的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豫王为苏景年的话感到不悦。
苏景年微微扬着下颔,打量一件货物般的目光,来回扫了几遍,厌恶道:“别让她脏了马场。”
“苏三。”豫王加重语气,不满苏景年忤逆他的话,“实在不济,本王亲自教薛夫人。”
苏景年讽刺道:“王爷何时与这般卑贱之人沦为一种人?如果是如此,王爷就不再是苏景年的朋友。”
豫王脸色涨红,恼羞成怒,想要叱责苏景年,可看着他满脸厌弃的模样,又想起他平日就是这副德行,看谁不起,便对谁不假辞色,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给几分脸色,正是如此,才被人打断一双腿,这臭德行依旧不曾改变。
虽然是如此,豫王心里到底是动怒了,他冷笑道:“好,好,好!你是看本王断了一臂,不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
苏景年直接滚动着轮椅进大厅。
豫王狠狠地挫着牙齿,隐忍着怒火,拂袖而去。
商枝看着这一出好戏,心里觉得奇怪,“苏景年这般不给豫王面子,豫王为何不发作?”
秦铭道:“苏景年虽然混不吝,双腿未瘸的时候,替豫王除掉不少人。况且,他性子向来就是如此。豫王如今身有残缺,他需要苏二老爷,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了苏家的脸面。”
商枝点了点头,坐在宴席上,她回头看一眼苏景年,他满面阴郁之色,坐在角落里,神情狂躁的看着闹哄哄的席面。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何氏最后才姗姗迟来,她在主位上坐下,目光轻飘飘的略过商枝,笑容满面的招待客人。
商枝勾了勾唇,低头用膳。
一旁的人问商枝,“你的婢女呢?”
“她在外守着。”
商枝话音刚落,有人行色匆匆的进来,凑到何氏耳边说道:“豫王坠马,伤势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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