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敏公主脸色骤然一变,神色莫测。
如果之前是猜测,那么这一刻,她确定秦家也参与其中,否则为何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丁忧呢?
元晋帝因为华敏公主的一席话,心中对秦家兴起猜疑之心,如今听闻秦景凌进宫要上奏丁忧,心里却是一松。无人比他知晓秦家的忠心,不会背叛大周国,但若是为了兵权,而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与战争,便不得不让他起堤防之心。
他并不希望,今日之事,秦家参与其中。
“宣。”
片刻,秦景凌迈步而来。
他看到乾清殿前的情况,不禁皱紧眉心。
元晋帝自秦景凌进来,便一直观察着他,一丝细微的表情也未曾错过,自然没有忽略他略微诧异的神情,而正是这个表情,让他打消对秦家的猜忌,看来是华敏公主的片面之词,诬陷秦家!
秦景凌并未开口,而是等元晋帝处理好眼下的事情,再上奏丁母忧。
元晋帝心中觉得秦家是被冤枉的,便指着刺客,开口道:“秦爱卿,你看看这名刺客脖颈上的伤,是何人的刀法所致?”
华敏公主冷笑一声,“皇上,您这般询问秦将军,未免有失公允?这刀法,想必秦将军不会错认了,这京城有谁,能有秦家军这等兵不刃血的本领?”
秦景凌却是笑了,“公主此言便是孤陋寡闻了,大周国能人异士颇多,这种刀法,即便是童子军,都能达到这种程度,何况是五城兵马司,守护皇城治安的人,对他们来说更是小儿科。”
这一番话,奚落华敏公主,东胡的人,做不到,并非大周的人做不到。大周不但做得到,而是这种能人,随处可见。华敏公主说的这种话,显见的是少见多怪了。
华敏公主面皮青白交错,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那便请将军让我开开眼界。”
秦景凌看向元晋帝。
元晋帝见秦景凌顾惜他的脸面,并未被华敏公主三言两语,挑动的十分嚣狂,目中无人,他心中甚慰。
“既然华敏公主虚心请教,你便让她长长见识。”元晋帝咳嗽几声,吩咐秦景凌。
秦景凌并没有动,而是随意指着一个禁卫军,让他动手。
华敏公主唇角翕动,正要开口说话。
秦景凌道:“公主刚才说只有秦家军才能制造成这种伤口,其他人没有达到这种修为,本将军随意钦点一个禁卫军。公主若有意见,可以直言,我们可以换人。”
华敏公主脸色冰冷,她竟不知秦景凌这般能说会道,她如果要换人,就是无理取闹了!
毕竟她的确说过,这种刀法只有秦家军会。
“没有意见。”华敏公主冷声道。
秦景凌让人将稻草人拿过来。
华敏公主眉心一皱。
秦景凌道:“深谙刀法的人,看刀口便知深浅。”
华敏公主冷哼一声。
禁卫军手握短刀,气势凌厉,欺身而上,手起刀落,划过稻草人的脖子,稻草人纹丝不动。
华敏公主忍不住往前走一步,看着稻草人完好无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下一刻,稻草人的头颅滚落下来。
华敏公主嘴角的笑容僵滞。
禁卫军将稻草人脑袋捡回来,递给华敏公主。
华敏公主望着切口,刀锋凌厉,刀口整齐。
很不错的刀法。
元晋帝干瘦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转向华敏公主时,目光凌厉,充满威严,“华敏公主,你命令属下刺杀朝廷命官,视为谋逆犯上,按律当斩。你虽是东胡公主,触犯大周律例,一视同仁。朕会修书给可汗问罪!”
华敏公主脸色陡然一变,“皇上,你不能因为这些刺客是东胡人,便认定是受本宫的指使!”几乎在一瞬间,她就想要交代出李玉珩,是他动的手,因为朱淳手臂上的刀伤,的确是东胡人的刀法造成,而除了她之外,李玉珩手里是有东胡暗卫,都是他这些年培育出来。
可是她没有办法说出口,即便李玉珩恨不得杀了她,华敏公主依旧无法去恨李玉珩。
“华敏公主,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刘通道。
华敏公主面色阴沉,她若是有证据证明清白,何至于纠缠这般久?
“带下去!”元晋帝厉声道。
禁卫军将华敏公主给扣押下去。
“大胆!本宫是东胡公主,并未派人刺杀朝廷命官,谁敢抓我?皇上,你是想要与东胡为敌,再次挑动战争吗?”华敏公主气急,怒道。
元晋帝冷笑一声,“东胡若要战,大周奉陪!”
华敏公主气恼不已,胸口剧烈起伏,就听见元晋帝道:“朕若姑息你,便让大周臣子寒心。带下去!”大手一挥,让人将华敏公主给拖下去。
华敏公主面色涨紫,目光紧紧盯着气定神闲的秦景凌,忽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振臂,挥开禁卫军的钳制,冷冷看一眼乾清殿,顾自朝大狱而去。
曹少卿让人将刺客抬下去,便立即告退,安排华敏公主一事。
朱淳与贺岱、江鹤齐齐叩首谢恩。
等他们一走,秦景凌便请辞,为秦老夫人守孝。
元晋帝挽留一番,“秦爱卿,你们秦家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立下汗马功劳,大周的盛世清平,你们秦家功不可没。你此番请辞,东胡那边只怕又要兴起动荡。”
秦景凌道:“皇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家母病逝,微臣为人子未能回来守孝奔丧,已经是大不孝。如今边关战事平息,又有邱将军镇守,请皇上准许微臣回家为母守孝。”
秦景凌从袖袋中将奏折与虎符一并呈递上去。
元晋帝望着那能号令三军的虎符,眸光微微一闪,“秦爱卿,天地君亲师,先忠君爱国,再孝亲顺长、尊师重教。朕需要秦家,大周也离不开秦家。秦老夫人在天有灵,也希望秦家儿郎忠君报国,你着素服治事,她自会体谅,你将奏折带回去。”
“皇上,请您体恤微臣一番孝心。大周与皇上需要微臣,微臣定当鞠躬尽瘁,为您效力!”秦景凌极力请辞。
元晋帝长叹一声,方才将批准秦景凌辞官。
秦景凌磕谢皇恩,退出乾清殿。
元晋帝把玩着手中的虎符,眼中神色变幻不定,他对一旁的刘通道:“你说这秦家,是何意思?若要丁忧,回京也有数日,却在闹出刺客丁忧,此事当真与秦家无关?”
如果与秦家有关,不得不提防!
刘通却是说起另一件事,“秦二将军挂帅去支援,在死亡谷遭遇埋伏,他以身为饵将刺客引走,让副将顺利带着将士赶赴边关,方才扭转战局。”刘通低垂着头道:“皇上,秦二将军为了大周国,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只这一份精神,便值得人敬仰。”
元晋帝皱眉,一个为家国能够抛弃自己的性命的人,是不会随意的破坏两国关系,重新引发战争,何况秦景骁还重伤昏迷……
元晋帝恍悟,秦景凌定是因为秦景骁一事,便耽误辞官一事。
刘通见元晋帝眉头舒展,心里松一口气,他只需要从侧面提出来秦家的忠贞,不能为秦家开脱,更不能为秦景凌说话,否则会引起元晋帝的猜忌,甚至认为他也被秦家给收买。
“秦家辞官,倒真是可惜了,也不知谁能够暂代他们的位置。”元晋帝心中生出感叹。
刘通头颅更加低垂,圣心难测。
搀扶着元晋帝躺在床上,便听元晋帝道:“着人修书给可汗。”
“是。”
——
华敏公主刺杀朝廷命官一事,传遍京城。
商枝心里松一口气,只要她被抓进去,那么宁雅暂时是安全的了。若无意外,华敏公主想要被放出来,必定要等东胡可汗那边的书信过来,与元晋帝达成某一种共识才行。
苏易沉声说道:“或者元晋帝将华敏公主抓进去,是做给秦家看,也是为了安抚受到惊扰的大臣。就怕可汗提出几个条件作为补偿,就会将华敏公主放出来。”
商枝如何不知道?毕竟除了朱淳,谁也没有伤着。死的都是罪大恶极,坏事做尽的人。
“也让我们喘一口气,先把人给转移了。”商枝浅笑道:“大哥,辛苦你了。”
苏易抬手摸摸商枝的脑袋,“这都是大哥应该做的,只怕做的还不够好。”
商枝把他的手给拿开,“头发都散了。”
“苏越说你欺负他。”苏易眼底蕴含着笑意。
商枝摸摸自己的头发,不满道:“他居然找你告状!”
苏易笑,想说你别和他计较。
商枝瞪着他,“所以你欺负我,给他报仇吗?”
苏易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
商枝看着苏易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不由得偷笑,“逗你的呢。”
“调皮。”苏易又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商枝捂着脑袋跑开了,就看见沈秋拿着一封信进来,“小姐,这是在门口捡到的一封信。”
商枝看着信封上写着她轻启,准备打开。
苏易拿过去,将信拆开,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商枝凑过去,这封信是华敏公主写的,信中的内容说的是朱淳告诉她,朱静婉活着的消息,并且让她将消息传递给元晋帝。
商枝愣住了,思索着华敏公主为何要将消息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