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年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顾芸娘头上冒出一个问号,这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苏景年!你答应了吗?你没有答应的话,我只给你做两个月的饭,等户籍拿回来,我就不干了。”顾芸娘老早就想好了,梨花村的景致一绝,又有温泉。她的手艺的确有优势,但是要做起来很难,只能另辟蹊径。她打算在村里开一家酒楼,请人种植蔬果,养殖鸡鸭鱼猪。再多种一些梨树,做出一些特色,吸引客人过来踏青赏景,定会留下来吃饭。
她这个想法,还是借用商枝说的农家乐。
“你叫我什么?”苏景年停顿脚步。
顾芸娘在想事情,下意识开口,“苏……”回过神来,连忙补救:“将军?”
苏景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顾芸娘捂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余多味稚声稚气道:“娘,你可以喊一声景年。”
顾芸娘捏着他的脸蛋,“那我们娘俩就得滚蛋了!”
“苏将军给您送药,还给您搽药,你就是喊两声,他也不会喊你滚蛋。”余多味心思敏感,总觉得这个将军,对他娘心思不一般。“我已经认了云师傅,再认苏将军做师傅不妥。”
顾芸娘叹道:“云暮不在府中,你也不能荒废了,暂时先让他教你,等云暮回来,你再让师傅教。唔,你现在是向他请教。”
余多味眨了眨眼,“娘,你不是利用我接近苏将军?”
顾芸娘搓着他的头发。
“娘,你再搓就撸秃噜皮了!”余多味没有动,嘴里在抗议。
顾芸娘心想,儿子太聪明也不好!
“娘是不想你荒废武艺。”顾芸娘转移话题道:“过几天娘带你去交束脩,你去私塾念书。”
余多味睁大了眼睛,又惊喜又担忧,“咱们有银子吗?”
“有!你外祖母给了二十两,给你交完束脩,剩余的存下来,娘到时候开个小饭馆。”顾芸娘已经计划好了的,在苏景年进京之前将他拿下,然后留下他在这里生活。
京城那边太多尔虞我诈,她并不喜欢。
这边清幽宁静的生活,她很喜欢,也很放松。
余多味高兴坏了,他真的可以念书了!
顾芸娘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欢喜。
两个人在厨房里吃完早饭,回到屋子里,韩氏还在,她给余宝音煮一碗红薯汤。
余宝音并不满足,吃过顾芸娘带来的鱼汤饭,她格外想念顾芸娘帮她从苏府带饭食过来。红薯汤她吃的快要吐了!
她注定要失望,看着两手空空的顾芸娘,嘴巴瘪了瘪。
想跟韩氏闹着要吃肉,想着韩氏来的目的,顾芸娘还不肯收留她,她不敢触顾芸娘的霉头。
韩氏已经重新整理心情,知道这个女儿已经变了,就不能再拿以前那套哄她。
“芸娘,你过来坐。”韩氏拉着顾芸娘坐在身旁,又牵着余多味坐在另一边,“多味长高了。”
余多味抿紧唇角,看一眼顾芸娘,小声喊道:“外祖母。”
“诶!多味真乖。姐姐做错事,欺负多味,已经给多味道歉,你原谅姐姐吗?”韩氏从余多味这里入手,余宝音说顾芸娘最疼爱余多味。只要余多味肯开口,顾芸娘一定会留下她!
顾芸娘哪里不知道韩氏打什么主意?
“娘,多味还小,你就别逼他。”顾芸娘示意余多味进里屋去。
余多味听话的去里屋。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氏也不能为难孩子。
“芸娘,你让宝音留下来,你爷的金刀,娘拿给你。”韩氏一开口,直击顾芸娘的软肋。
顾芸娘只有菜谱,没有金刀。
金刀被顾传家以传家宝为由,留在顾家,并未给原主带来余家。
而今为了她抚养余宝音,韩氏竟愿意将金刀拿出来。
她嗤笑一声,顾传家只剩下她这一个女儿,余多味与余宝音两个外孙,这金刀不给他们,还能给谁?
韩氏看穿顾芸娘的想法,她叹声道:“你爹说他对不起顾家的列祖列宗,顾家的香火在他手里断绝,这把金刀也无人继承,想将它给卖了。”
顾芸娘惊愕住,转瞬想起顾传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只认银子和儿子的人。
如今没有儿子,除了银子之外,六亲不认。
卖掉金刀也并不意外。
顾老爷子知道,也不知道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爹都不在意,我还会在意这把刀?”顾芸娘冷嘲道。
韩氏有些无措,她故作镇定道:“芸娘,你别与娘怄气。老爷子这把刀,你不会让它给卖掉。”不等顾芸娘开口,韩氏继续说道:“你答应要继承老爷子的衣钵,若是没有这把金刀,你算是继承了吗?”
“你可真是我的亲娘!”顾芸娘气笑了,冷冷看向余宝音,“留下她可以,今后她要是再犯错,你就是把老爷子挖出来,我也不会答应!”
韩氏有些讪讪,她将包袱递给顾芸娘。
顾芸娘接过包袱,拆开包袱皮,里面包裹着一把金色的刀。颜色暗淡,就不见光日所致。
“你今后好好照料宝音,她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引导她,相信她一定会变成一个好孩子。”韩氏站起身,看着顾芸娘一眼都不曾看她,心里也有些幽怨,“我先回去了。”
“慢走。”
韩氏嗓子眼里堵着一口气,马上就要晌午,顾芸娘也不知道挽留她用午饭。
顾芸娘不留午饭,是她对原主的老子娘很失望。
成亲三年,只来过两次。
一次是余青山的死讯。
一次就是今日。
心里但凡有原主,他们这几年,也就不会让丁氏磋磨原主。
原主也就不会死了。
韩氏却觉得是顾芸娘攀上贵人这棵大树,翅膀硬了,才没有将她这个娘放在眼里。
若是在以前,她回娘家,向她吐过苦水,丁氏如何欺负她。
顾芸娘都已经是余家的人,她再插手,只怕旁人会说顾家管得太宽,顾芸娘在余家的日子更不好过。
如今是不需要娘家做倚仗,本事了,硬气了,这一年娘家都不回。
“宝音快八岁了,你的厨艺可以教她。”韩氏留下这句话,这才一走三回头,见顾芸娘没有挽留,她心里憋着气离开余家。
人一走,顾芸娘将金刀收起来,看向余宝音,“你想学厨艺?”
余宝音才不喜欢下厨,想起韩氏的叮嘱,她眸光闪了闪,“娘,我会好好学!”
“明天开始我教你!”
顾芸娘这般爽快,余宝音倒是惊着了,一连看她好几眼,就怕顾芸娘藏着坏心眼要对付她!
——
皇觉寺离广郡府有一段距离,云暮日夜兼程的赶路,第四天的时候,赶到皇觉寺山脚下。
知客僧接待云暮。
云暮直接道:“我要见广智大师。”
“施主,方丈在闭关,不见客。”知客僧习以为常,每日都有不知凡几的人,求见广智大师。
特别是广智大师即将要圆寂,而他在圆寂之前,只见一个有缘人。
而有缘人到了的时候,他自会出关。
云暮说出来处,“大师,请您通传一下。我是为平阳候府三爷苏景年求见广智大师,若是他老人家说不见,我自会退散。”
苏景年的威名,早已传遍四国。
知客僧眼中有一丝讶异,沉吟道:“施主稍等片刻,小僧给您通传一声。”
云暮双手合十。
他本来不信这些神佛,可来到宝相庄严的寺院里,听着阵阵梵音,不由变得虔诚。
不知过去多久,知客僧出来,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云暮便知这事儿成了。
果然,知客僧道:“方丈如今出关,愿意见施主一面,您里面请!”
“有劳大师!”
云暮跟在知客僧身后,穿过林荫小道,来到一间偏僻的禅房。
“请。”知客僧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云暮踏进去,木鱼声阵阵,檀香袅袅,浑身的戾气散尽,内心一片平和。
他看着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广智大师,身着袈裟,瘦骨嶙峋,胡子雪白。拨动着念珠,手里敲击木鱼诵经。
云暮站在一旁等候。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云暮见小和尚搀扶着广智坐在炕床上,斟两杯茶,便退出去了。
“施主,请坐。”
云暮在广智对面坐下,除了人干瘦之外,却精神矍铄。那一双睿智的双目,祥和慈悲,深幽似海,广袤无垠,仿佛能够容纳百川,一点也不像将要圆寂之人。
他神色愈发肃穆,宛如信徒般虔诚,从袖中拿出文曲颜的生辰八字,请广智测算。
“大师,将军派我来请您出关,测算一个人的运道。”
云暮双手呈递上去。
广智拿过一张红纸,望着上面的生辰八字,神色凝重。
云暮见状,心里也不由得紧张。
难道真的有鬼神之说?
他心情十分矛盾,希望文曲颜借尸还魂,倘若真有其事,又觉得冲击他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三观颠覆,总觉得有一些难接受。知道别人的躯壳里,寄宿着一缕亡魂,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文曲颜真的就此不存在了,主子又太孤寂。
广智反复推测几遍,将生辰八字放下,“此人本应是早夭之相,可又透露一丝生机,贫僧从未见过如此命相之人,实在是看不透。怪哉!”
云暮头皮发麻,他大着舌头道:“这……这是我们夫人的生辰八字,她五年前早逝。”随即又拿出顾芸娘的生辰八字给广智,“大师,您瞧瞧这个。”
广智端着茶饮一口,含笑道:“贫僧已经算过了。”
云暮这才想起广智只给一个有缘人推测运道,且只看一次,如今已经给文曲颜推算过了。
他心里不由得想,早知道先给出顾芸娘的八字测算就好了。
比起文曲颜借尸还魂,他倒不如接受顾芸娘这小寡妇做苏景年的续弦。
云暮准备告辞,随即想起苏景年的交代,询问道:“大师,这世间有借尸还魂,起死回生的奇事吗?”
广智抚摸着胡须,平缓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贫僧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见,有人死而复生。有一户权贵世家公子,他落水昏迷,再度醒来之后,疯言疯语,满嘴的胡话。直言家中会有厄难发生,劝家人辞官归隐。父母认为他高热烧坏脑袋,并未相信他的话。直到他口中的事情发生,对他十分恐慌忌惮,逼问他是如何得知未来之事。而他也如实告知父母,他是从未来重生而来。”
还……还真有这种事情?
云暮脑子都要当机了!
他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站在太阳底下,体内的寒气也无法驱散。
云暮真的没法想象,文曲颜真的复活了,他家主子会是啥表情?
他摇了摇头,这是主子期待的事情吧?
云暮抖了抖,捐了香火钱,骑着马快速离开。
并不知道,那个故事最后还有一段话,广智并未说出来。
公子将事情如实告诉父母,父母将他当做妖孽,捆绑起来,请法师做法,一把火将他给烧死。
——
顾芸娘那一日答应要教余宝音厨艺,倒是手把手认真教起来。
余宝音被顾芸娘之前不肯养她给吓住了,倒是老实一阵,认认真真学厨艺。
曹氏与余秀兰被余有财收拾一番后,她们也沉寂下来,并没有找顾芸娘的麻烦。
顾芸娘这几日乐的清闲,除了给苏景年做饭之外,就是看着苏景年教余多味练武。
她与苏景年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拉近许多。
顾芸娘坐在树下,看着庭院里,苏景年认真的教余多味一招一式,脸上不由得漾着一抹浅笑。
管家端着两杯羊乳过来,一杯是给顾芸娘,一杯是给余多味。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温馨和谐的一幕,心里不禁生出感概。
若是夫人不曾早逝,主子的孩子也差不多该这么大了。
管家瞅着顾芸娘眼睛凝视着苏景年,明亮的眸子里,焕发出异样的光彩。那是看到心慕之人才有的眼神儿!
心里咯噔一下,云暮对顾芸娘存了那一份心思。眼下看来,顾芸娘却是看上主子,而主子对顾芸娘也有所不同,否则哪里能容得下她亲近?
管家不禁同情云暮,主子倘若真的看上顾芸娘,只怕他只有眼光光看着的份儿。
“顾芸娘,这是温煮好的羊乳。”
顾芸娘惊讶地看向管家。
“这是主子吩咐的。”管家笑容不变。
顾芸娘端着一杯羊乳,目光盈盈带笑的望着苏景年,他站在光影中,从余多味身后握着他的手,教余多味出拳。冷峻的面容紧绷,神情肃厉,却格外耐心并无一丝不耐烦。
他若是做父亲,一定是一个严厉的父亲。
想到这里,顾芸娘叹息一声,他都二十四了,膝下无子。
她抿一口羊乳,甜丝丝的,一点膻味都没有。
“加的两勺糖?”
管家点头,“两勺。”
顾芸娘愣了一下,脸色僵硬住。
她猛地回头看向管家。
管家笑道:“主子吩咐的。”
顾芸娘看着喝掉大半杯的羊乳,摸了摸殷红的唇瓣,“我不喜欢喝太甜,一勺糖就够了。”
管家点了点头。见苏景年放余多味休息,他将这杯羊乳端过去,递给余多味。
“主子,方才顾芸娘问老奴,这羊乳是不是加的两勺糖。老奴回是,且是您吩咐的,她说不喜吃太甜,一勺糖就够了。”
苏景年整理箭袖,闻言,抬眸望去,就看见顾芸娘喝着羊乳,一脸惬意,唇瓣上沾一圈乳白的羊乳,她伸出舌头舔一圈。这副模样,心里美的不行,杯子里空了还往口中倒了一下,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哪里是嫌弃太甜?
“明日就不加糖。”苏景年是一个很有耐心的捕猎者,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是。”
顾芸娘放下杯子,给余多味擦汗。
苏景年走过来,带着余多味去洗澡,“秋日里风大,湿透的底衣不换下来,容易受凉。”
“好,有劳你了!”顾芸娘想起灶台上还有一锅汤,叮嘱苏景年,“他后背伤没有好全,别擦破了。”
苏景年低声应道:“嗯。”
顾芸娘转身去厨房,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拿着调料,往她旁边备用的调料里,倒入同色的调料,搅拌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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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尽力了,小绫子就是个手残的,今天才两万字,果然三万啥的是浮云,么么~